民主自由，人人平等，能接受的辦法就是抓鬮兒。
到海南島去育種的事，抓鬮兒的過程我阻止了。包產到戶我不便阻止，生產隊是48戶，共有139人，戶頭為準，當然做48個紙條兒，撚成紙團，裝進盆子裏，任憑用手去抓。
我固執己見，仍然不抓鬮兒。賈子虎當生產隊長是最後一崗，走到我麵前，對我問道：“永文，你等啥呢？”
我有我的說法：“我的手不香，很臭，48個鬮兒剩下一個，就是我的了。”
所謂香，抓到手裏的無非是好地，所謂臭，抓到手裏的無非是薄地。有人說這是命運，我不相信。我不抓鬮兒，固執己見有了顯著效果，等於不是躍躍欲試或爭權奪利，而是顯示態度謙虛，大家非常擁護。連賈貴福也說：
“永文不伸手，是共產主義思想啊！”
抓完鬮兒，土地劃分了，接下來是牲口和車輛。
剩下我的鬮兒，打開一看，是“十五眼”。其實，“十五眼”是一頭牛的名字。為啥叫這樣的名字，確實有緣故。去年春季，三月二十八是集日，賈子虎和賈貴福去買一頭牛。也有吳小潤、吳國慶、賈全等幾個社員去趕集，為了關心集體，到牲口市探聽視察。挑挑揀揀，你言我語，終於買到了那頭大犄角四口牙的牛。牛的牙齒可分為切齒、前臼齒和後臼齒，由此根據切齒的發生、脫換和磨損判定牛的年齡。
晚上記工的時候，賈子虎胸懷大局，大公無私，除了自己和賈貴福，還給吳永勤等六人記了半天工。老茂沒有趕集，給生產隊起圈糞，記了五分。
吳永勤等六人趕集逛牲口市，參與買牛，也記了五分，他們白撿了工分。買一頭牛，值不起用上八個人，社員待遇有點不公平。
孫老茂給牛取了名字，叫“十五眼”。在於八個人有十六隻眼睛，因為賈全是獨眼龍，公認是一個眼睛，才叫“十五眼”。這種名字精彩，易於流傳，至今不衰。
賈貴福抓鬮兒，抓到了一輛膠皮車。
我有了我的想法，車是死物，牛是活物，相比之下，膠皮車放著省心，“十五眼”天天喂飼料，我對賈貴福說：“大叔，我們交換交換，中不中？”
“嗯？永文你是什麼意思啊？”
“車和牛不一樣，車不會出氣，牛不光哞哞地叫，還得有吃有喝。你年紀大了，我還年輕，你管車，我管牛，也是互助組，過上好日子。我喂料，我挑水，也是應該的。”
“好，好，”賈貴福說，“永文你懂事啊！在生產隊裏，知道鍘草的時候，你按刀，我入草，各顯其能，實事求是。”
我說：“大叔，我還看過一個故事，一個老漢和孫子趕集回來，老漢在下麵走，孫子騎在驢上。有人罵孫子不懂事，為什麼不尊重爺爺，居然讓老人走路？於是，孫子不騎了，讓爺爺騎上驢，孫子在路上走。有人認為不妥，說老人圖享受，怎麼不心疼小孩兒呢？老漢隻好又從驢上下來，爺倆誰也不騎，路上牽著驢走。”
“這是啥意思？”
“一碗水端不平。你知我知就行了。”
“是啊，我們有車有牛，車裝東西，牛能拉套，太圓滿了。”
做為合作協調的辦法，我的境界不錯。唉，輿論事與願違，老百姓對任何事物的出現，往往品頭論足。交換車牛，也有了非議。有人說，這是吳永文溜須拍馬，賈貴福的兒子廣才當了大隊書記，說不定永文要爭取當個馬前卒呢。補充這種論調，有人以典故比擬，說賈貴福是關公，吳永文是周倉，關帝廟裏，周倉持青龍偃月刀，搓繩寨中，吳永文給廣才家喂牲口。不僅如此，有人還從另一方麵揭示我的本質，說吳永文不是溜須拍馬，雖然喂了牛，牛能拉糞，施在地裏是肥料，種地不上糞，等於瞎胡混，永文有高招兒，不吃虧。
閑言碎語，任憑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說短長。我不改初衷，心中無愧，不過微微一笑而已，思維轉動，不禁暗自思忖：報紙上說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種地的時候，我將牛糞分給貴福二叔的一半，同舟共濟。光說不練假把式，光練不說真把式，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20.亦心組成戀
神話太遙遠了。
傳說天上有個織女星，還有一個牽牛星。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來源是天條律令不允私自相戀，將牽牛貶下凡塵。織女到人間一遊，做了牛郎的妻子。男耕女織，相親相愛，日子過得非常美滿幸福。狂風大作，天兵天將從天而降，押解著織女飛上天空。牛郎用一對籮筐，挑著兩個兒女追尋。王母拔下她頭上的金簪，一條天河波濤滾滾地橫在了織女和牛郎之間，無法橫越。
七月七日，成群的喜鵲飛來為他們搭橋，夫妻相會。
說神話遙遠是與科學相比較。宇宙上有牛郎星和織女星，距離地球太遠了。光速為每秒30萬千米，光線從牛郎星飛到織女星也要16年，神舟億萬年也到達不了。天文資料表明，牽牛星溫度是7000℃，織女星溫度高達8900℃。莫說人成白骨，金子也能融化了。
吳天佑與蔡翠蘭離婚回家務農，平反後吳天佑恢複了黨籍，被分配在呂家坨中學任課。
蔡翠蘭改嫁給嚴守鎖，兒子吳永進成為嚴永進，閨女吳小蕾了成為嚴小蕾。吳天佑不是牛郎，蔡翠蘭也不是織女，分手各奔西東，合情合理。
星移鬥轉，吳天佑55歲了。為了工作和生活，他應該門當戶對搞個對象。
俗話說，少年夫妻老來伴，一種濃濃的親情，一種相互支撐的形式，夕陽照樣紅，照樣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