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坐在床上,在黑暗裏閉著眼睛沉默。月光細碎的灑進來,蜿蜒如同小提琴悠長的曲調。
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複又悵然。
“五十年。”
永生,意味著什麼?
在這五十年中我孤單一人,為了赴約每日都走在生死邊緣,拚命的挑戰自己極限,成為一個傳說中的獵人。但我已經看了太多的悲歡離合,曲終人散,真的是疲倦了,若不是因為萊茵特的那句話,我對這個世界已沒有任何留戀,我心中甚至有個大膽的想法,人類如何?血族又如何?不過隻是種族的界限罷了!
耳畔忽的響起莉莉安銀鈴的聲音,嘴角的弧度慢慢增大。
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我在黑暗中睜開雙眼。嘴角輕抿,是掩不住的驚疑,隨後微微一笑,“終於到了。”
拉開窗子,夜風吹進,白色窗簾掃過我的麵頰,向前一躍,跳下樓,快步向黑暗中奔去。
到達目的後,周圍有著很多血族的氣息,看到有人類到來,不禁蠢蠢欲動。
我嘴角一絲嗤笑,閑適的扣動扳機,打爆了一個正要發動攻擊的血族,銀彈在黑暗中如流星一閃而逝,卻成功的威懾了其他不安份的家夥。
“好久不見了,昭先生。”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盡管什麼也看不到,我依舊回過頭去,禮節性的笑笑,“是啊,五十年了,萊茵特……先生。”
“看樣子,五十年先生學到了不少啊。”拖著長腔的聲音,略帶諷刺的意味。
我攤手一笑,“如你所見。”
我們穿過那些不安份的血族,並肩漫步在林間小路上,如同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萊茵特輕聲向我描繪著曼妙的銀色月光,翠綠的參天古木,以及灌木叢中如紅寶石般的漿果。他的措辭十分優雅,充滿著貴族特有的語感,我可以完全想象到夜色下森林的迷人。
“昭先生。”萊茵特突然停了下來,在我身後悠悠道:“如果有一個可以讓尊下恢複視力的辦法,先生願意嚐試麼?”
我挑眉,側身,“請講。”
“成為我的同類。”
風穿過樹梢,發出颼颼的聲音。萊茵特的聲音在空氣中擴散開來,在黑暗中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
我踩著泥土上芬芳的月光,對著麵前那位魅惑的男子,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
“很可笑?”萊茵特拈起一片樹葉,放在手中把玩,嫩綠漸漸轉為無力的枯黃,“沙沙”發出最後的死亡悲鳴。
我隨意斜倚在一株古木上,指尖觸到它奇異的紋路,大概是命運的手相吧。“你說呢?”不在意的聲音。
“的確。”萊茵特似乎對那片已經枯萎的樹葉很感興趣,雖然失明但我敢打賭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他的手。
夜蟲淒涼的鳴叫,風如同浪潮一般撫慰著皮膚,黑色的鬥篷在夜色中無聲浮動。我茫然的撫摸著粗糙的樹皮,失神,“那樣無止境的寂寞與背負詛咒的命運,是我所不能忍受的。”
又是一片寂靜,這樣的安靜時常讓我感到不安。我已經失去了看這個世界的能力,隻有聲音能讓我感到自己還活著,所以自從我脫離獵人同盟後,特別在瘋狂戰鬥受傷時一個人在家,總要神經質的把手邊的高腳杯砸的粉碎,那種空靈的聲音久久縈繞耳邊,鼓蕩著鼓膜,徑直鑽入腦海,雖然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但是即便那種感覺是痛苦活著瘋狂,畢竟也是一種感覺,可以提醒自己的存在。
不過後來,當我已經對世界不報什麼期望,任何事物都已淡然,這時我會放一首肖邦或其他鋼琴家的唱片,在那些華麗之感的曲調中回憶往事,金色的音符在身邊跳躍,柔美和溫暖浸泡了全身。大概是沒了眼睛,我的聽力格外的好,因此也成了一個鋼琴好手。
於是我便開口,“萊茵特先生,五十年前你所說的約定,現在可以兌現了吧。”
“自然。”萊茵特對於我的首先攤牌有著些許驚訝,“不過……”他頓了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雖然我看不到),“和尊下進行決鬥的,不是敝人。”
“哦?”我不動聲色挑了挑眉,說實話我不認為佩雷斯家族除萊茵特之外還有可以戰勝我的人,嗯,或者是鬼。
萊茵特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隨意笑笑,“這個人,尊下可能認識。”
我漫不經心的帶上自己的白手套,但嘴角的微笑漸漸凝固,因為從風中送來的,是那種熟悉的薔薇香。
黑暗切斷了所有觸感,我對著眼前無盡的黑暗,微微欠身,拾起看不見的手臂,烙下紳士的一吻,“又見麵了,莉莉安小姐。”嘴角習慣性揚起。
此刻,那種粉色的花香,為何如此苦澀、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