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嗚……嗚……”
寒風怒嘯,雪花似席。
怒吼的狂風似巨龍般拍打著大地,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將整個昏暗無光的蒼穹切割得支離破碎,顯得越發的蒼涼與恐怖。
整個天地間除了綿延無盡、萬載不化的堅冰上閃爍著的寒光外,沒有任何的色彩和光亮。
這是極北之地,永夜之時。
“哢嚓……”
“哢嚓……哢嚓……”
不知何時,怒吼的風雪聲中出現了一道奇異的聲響,像是小刀劃過金屬時的怪響,又像是錦緞被撕開的裂帛之聲。剛開始時,這聲音還很小,夾雜在怒吼的風雪聲中,細不可聞。
幾乎是一瞬間——
“轟!”
隨著一道幾若山嶽崩塌般的巨響,空間似鏡麵般出現了無數道密密麻麻的裂痕,眨眼間裂痕極速擴大,隨後驟然炸裂,天空頓時被撕開一條巨大的豁口!
在豁口出現的同時,漆黑的天幕上陡然亮起了兩團拳頭大小的光,綠油油、陰慘慘,在空中不斷跳躍、燃燒,變得越來越亮,最後猶如兩團鬼火,懸在空中,散發著令人骨寒的恐怖氣息。
風雪彌漫的空中,橫亙著一道山嶽般巨大的陰影,借著冰雪的冷光,可以隱約分辨出,那是一條翅若垂雲的巨龍!那兩團鬼火,正是巨龍的眼睛。
“嘩……”
巨龍雙翼一展,落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冰山之巔,億萬年未曾融化的堅冰在巨龍利爪的碰撞下,如豆腐塊般碎裂,呼吸間,整座冰山之巔就化成了碎片。數不清的冰渣似利劍般,以巨龍為中心,往四麵八方倒飛出去,遮天蔽日。
冰山之巔消失的地方,屹立著一條令人恐懼的巨龍。
如小山般大的軀體蜿蜒開來,足有數千米長,上麵生滿了無數粗如兒臂、密布尖銳倒刺的森森骨刺,一對比百煉精鋼更鋒利的雙翼上,亦長滿了細密尖銳的骨鋸與尖刃,巨大的頭顱中則嵌著兩團燃燒著的綠色鬼火。
這是一條骨龍。隻存在於典籍與禁忌之中的死亡骨龍。
風雪中,骨龍龐大的軀體漸漸匍匐下來,碩大的頭顱輕輕地搭在冰麵上,兩團鬼火忽明忽暗,似在享受一般。緊接著,一道挺拔的身影踩著骨龍龐大的骨架一步步走了下來。
這是一個神情悲愴的男子,一襲雪白的長袍早已猩紅如血——他的懷抱中,躺著一名身材姣好,麵容清秀的溫婉女子,大口大口紫黑色的鮮血從女子的嘴角不斷湧了出來,裏麵甚至夾帶著細糜的髒器。
劇痛使得女子秀麗的眉毛緊緊地蹙了起來,身體也縮成了一團,顯得很是瘦小。男子能感覺到女子的疼痛,雙手抱得更緊了,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讓她再也不用受到傷害和痛苦。
溫暖的懷抱令她感到舒服了一些,女子緊蹙的眉毛慢慢舒展開了。他醒了過來,臉頰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如同少女的嬌羞,明媚動人。
她癡癡的望著男子堅毅的臉龐,仿佛要將他的身影刻入靈魂,同時細聲呢喃:“白衣,跟著你,我不後悔。可是,咱們的孩子……我好……恨!”話未說完,已無聲息。
男子癡癡的望著女子的臉龐,深吸一口氣,將她的雙眼合上,他扭頭看向自己另一邊的懷抱。這裏蜷縮著兩個小小的孩童,一男一女,雙目緊閉,臉色鐵青,顯然早已死去多時了。
“童童……晚晚……婉兒……”仿佛夢囈一般的話語,淚水再也壓製不住,從男子刀削斧鑿般的臉龐上無聲地流了下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白衣孟嚐啊……白衣孟嚐……枉你被世人稱為白衣孟嚐,如今卻落到家破人亡,妻兒盡死的下場……你當初的堅守,到底是為了什麼!”白衣男子跪倒在地,以他的身體為中心,狂暴的氣息似颶風般往四麵八方擴散,怒嘯的狂風竟被這股颶風生生撞散,隻能發出嗚嗚咽咽的哽咽之聲。
“吼!”
“吼!!”
“吼!!!”突然接連幾聲巨吼,一聲比一聲更大,好似平地裏忽然起了幾道炸雷。
隻見原本安靜趴著的骨龍仿佛被火燒了一樣,猛地站立起來,發出震天的龍嘯,而它頭顱中的兩團鬼火,更像是被潑了油,燃起熊熊綠火。
“來了。他們還是來了!”白衣男子陡然抬起頭,看向虛空,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燃燒著刻骨的恨。
長袍獵獵,白衣如血。
隻見原先他們出現的天幕上,空間忽然泛起陣陣漣漪,似水波一樣抖動,緊接著,幾道身影從漣漪中走了出來,一共三人。
為首者是一名道士,高冠青服,身背古劍,手持浮塵,雙眼清淨無波,宛如青天高懸,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高高在上的超然氣息。
左首是一名金色僧袍,滿臉慈悲的和尚,右首則是一名羽扇綸巾,氣息儒雅的青年儒士。
三人一出現,天空好像被潑了墨汁,突然間變得漆黑如墨,伸手難見五指。更有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無數條在極北肆掠的風龍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凝聚成幾道鋪天蓋地的死亡龍卷,向他們直撲而去。
為首道士眉頭一皺,似不喜、又似不屑,隻見他手中浮塵突然一揮,口誦道號:“無量天尊!”
“嗡……”道號念完,一道奇異的波紋以道士為中心飛速往四周擴散開來,瞬間將整個極北之地覆蓋。波紋所過之處,在極北之地肆掠了數百萬年未曾停歇的狂風暴雪,好像被一股不可抗拒的無形巨力硬生生製服了一樣,突然停止了。
畫麵,在這一刻停止,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言出法隨!口含天憲!”和尚與儒士瞳孔驟然一縮,飛快交換了眼神,心中俱是大駭。
那道士似什麼都沒發現,也有可能是發現了也不在意,依舊老神在在,古井無波。
“道兄,請。”道士輕撫手中浮塵,輯了一禮。
“師兄若不先行,我等豈敢逾越!”二人連聲推辭,那和尚更是直接往後退了一步,站在道士身後,以示恭敬。
“既然如此,貧道就不客氣了。”道士口裏雖然謙讓,腳步卻已踏了出去。
漆黑如墨的天幕上,隨著道士一腳踏出,一道寬達數十丈的青光大道從三人的腳下憑空而生,筆直地鋪到白衣男子所在的冰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