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不知不覺的過去了,牽牛巷裏卻依然雜亂不堪,除去了夏天的燥熱,這裏更增添了一絲秋天的暗沉與繁重,幽深的小巷在忙碌的城市邊緣仍然富有頑強的生命力,擁擠的活著,這裏的住著的每個人都是在城市邊緣掙紮生存著的,每天怨言不斷,卻也隻能無奈的對生活低頭,拚命而頑強的活下去。裂了縫的斑駁牆壁泛著青黑色,一大片已經枯萎的牽牛花藤密密麻麻的纏繞在牆頭,蔓延過整條巷子,巷子的盡頭是一棟昏暗的小樓,這棟小小的樓被精明的房主隔成一間一間小到不能再小的房間,用來租給那些無法負擔城市高額房租的人們,為有家不能回的他們帶來片刻的安身之地。
在巷子的出口處陸陸續續的擺放著一些小販的攤點,賣著一些沒有多少本錢的當然也是沒有多少利益可圖的小商品,在這些小販的身後的斑駁牆壁上,有著一條條暗黑色的痕跡年代久遠得看不出是什麼,像是在漆黑的深夜被遊蕩的小混混為了取樂暴打的可憐人的血液,又像是哪家人裝修刷牆買來的劣質油漆,不過依照這條巷子裏五十年不會動手裝修房屋的規律看,這印記更像是前者弄上去的。或許許安樂的舅舅就是其中之一,沒有人知道他在三年前的深夜在這裏發生了什麼,總之這一夜是許安樂一生命運的轉折點,這一夜她的父親在監獄裏莫名死亡,她的舅舅一夜之間瘋掉了,而她那一直慈祥待人的溫柔的母親也在一夜之間失蹤了,有人說是她的母親出軌跟別人跑了父親受不了打擊自殺了,懦弱的舅舅因為這樣的家庭變故刺激之下精神失常的,但是許安樂從來都不相信這些鄰居們編纂出來的原因,她一直堅信,溫柔的母不會背叛父親不會拋棄自己和舅舅。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在那一夜,許安樂原本幸福的家分崩離析。從此,在那小巷盡頭的小閣樓上住著的就隻剩許安樂和她的瘋舅舅許之文。她的瘋舅舅會時不時的在遇見某個人在身邊就對其滔滔不絕的說這樣那樣的胡話,至少是很多看客眼中所謂的胡話。
“我不會怕你們的,你們盡管來吧!”有時他會這樣大聲的喊上幾句。
“有好多人跟在我身後,他們一直都不放過我,我想他們會一直追到我死,就是不想讓我好好活著,他們就是想讓我死的,他們就在那裏,就在那裏,就在那裏,很多人很多人······我要跟你們拚命!我要跟你們拚命!”有時候他也會這樣激動到跳起來張牙舞爪的,眼裏閃出異常的恐懼。
而更多的時候他是躲在昏暗無光的閣樓上不出門,房間的門被關的嚴嚴實實,唯一的一小扇窗也被用黑布裹嚴,房間裏不留下一絲光亮,這樣的環境才是最適合許之文的。並不是許安樂故意這樣關著他的,而是,他怕光,怕到深夜熟睡中有窗外有車走過打出來的光照進屋裏都會讓他驚醒,警戒著拿起身邊一切硬物,撐起家裏所有的傘檔在窗前並一下子躲到許安樂的身後瑟瑟發抖,像一隻待宰的牲畜,想反抗卻無能為力。
在那些暗無天日的絕望的日子裏,許安樂遇到了程景威和程景然這對兄妹,可以說,那是許安樂黑暗天空裏突然破雲而出的閃電,閃亮在她的眼前,也為她的生活帶來一絲光亮,使她能夠在紛紛擾擾的城市邊緣存活下去。那一年13歲的許安樂失去了母親,卻遇到了14歲的程景然和15歲的程景威,從此這三人就被命運之繩纏上,再無分離。也就是在那一年,許安樂的命運就這樣一轉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