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意大利的佛羅倫薩,看到那些偉大的裸體雕像,仿佛看到一種智慧釋放的力量,那是人的力量。藝術家用雕刻刀釋放了人體的力量,在我看來,藝術家是用人體釋放智慧的力量,從而釋放仁慈的力量。穿上衣服,人就分成君王、大臣、富人、貧民,當人以裸體顯示的時候,一切尊卑都不複存在。文藝複興的藝術家就是希望用人類最天然的人體形象來打破人類社會已經建立的等級尊卑觀念,回複上帝創造人的時候的最完美最真實的形象。當人體穿上衣服遮蔽了本來麵目的時候,智慧也被一些勢力穿上衣服遮蔽了智慧的本來麵目。衣服已經失去了禦寒和遮羞的基本功能,成為等級身份的符號,成為人的一種枷鎖。智慧被穿上衣服後也成為智慧的枷鎖,隨著時間的流逝,智慧被穿上了更多的衣服,也就是更多的枷鎖。這也就解釋了人類的智慧實際上在走下坡路。佛羅倫薩的藝術家用雕刻刀拋棄人體身上的層層衣服,回複人體的天然狀態,呈現人體的天然之美。我認為文藝複興的藝術家還有更深的用意:人體上的“衣服”已經危害人體,必須拋棄。由佛羅倫薩藝術家開創的新的藝術風格打開了封閉的思想,文藝複興的時代來到了。文藝複興的時代是人類曆史上極有價值的時代,因為它開創了啟蒙運動。啟蒙運動拋棄了人的智慧身上的衣服,讓人的智慧回複本來麵目,發現自己的真理。中世紀是人類智慧史上的一段黑暗的時代,但也是智慧難以逃脫的命運。以後的智者會記住這段曆史,這段智慧自我束帛的曆史,智慧自我摧殘的曆史。當然智者更會記住佛羅倫薩的藝術家,記住文藝複興的勇士,記住啟蒙運動的智者。當導遊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家族,一個叫麥迪奇家族的開明統治的時候,我對這個醫藥世家表示敬意。這個麥迪奇家族不僅醫治身體的病痛,同樣也醫治智慧的病痛。如果佛羅倫薩沒有這個賣藥的麥迪奇家族,我們今天不僅沒有人體藝術,我們的智慧也還是被層層裹纏,束帛窒息而死。感謝佛羅倫薩,感謝文藝複興,感謝啟蒙運動。
溫和時代
一個溫和的智慧自由思考的時代終於來臨,中世紀的智慧的黑暗時代終於結束。路德和加爾文脫下了裹纏在智慧之身的衣服,把束帛的智慧恢複造物主的原始狀態,他們獲得了最終勝利。在這個難得的時代,自由思想家開始從冰川下慢慢蘇醒。在智慧的束帛逐漸寬鬆之後,以繼承古希臘和古羅馬的哲學智慧為己任的伏爾泰和盧梭為代表的新一代思想家登上曆史舞台。他們以科學的進步帶來的對宇宙運行和動植物學知識為武器,並以古希臘哲學家的思想智慧和政治家的社會管理智慧為依據,使人類的思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一切文明成果都與文藝複興有關,與啟蒙運動有關。今天全世界享受和平和繁榮,人類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人與人的敵對減少了許多。一個智者雖然看到人類智慧的進步,但並不認為人類的智慧已經取得全麵的順利,恰恰相反,這也可能隻是一個短暫的智慧的美好時光。人類今天的繁榮和幸福都是以和平為基礎的,一旦失去了和平的基礎,人類的繁榮和幸福會頃刻瓦解。
古老的希伯來祭司、文藝複興、啟蒙運動都推動了人類文明,在使惡人生起善心的使命上做出了貢獻,今天的世界物質繁榮,不同族群、不同膚色、不同地位、不同觀點、不同愛好的人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歐盟的成立使互相戰爭不斷的歐洲國家開放邊界,使用共同的歐元,唯一的解釋是人類智慧的確是進步了。人類智慧的進步使我們看到了使惡人生起善心是可能的。使惡人生起善心是慈悲為懷,但隻能對懺悔、贖罪的惡人發慈悲心。如果對根本沒有懺悔贖罪的惡人發慈悲心,那就可能重演農夫與蛇的故事。
四、欲望
一個文學家說:“欲望是萬惡之源。”莎士比亞、雨果、巴爾紮克都寫出了很多以人性的惡為主題的文學作品,這些作品廣為流傳,深入人心。人性本惡論的主張者荀子一派對人的欲望的危害性有清晰的認識,並把人的不可遏製的欲望作為支持他們理論的依據。性惡論者認為人的動物性是人性本惡的根源,動物性必然產生你死我活的爭鬥,動物世界就是殘酷無情的世界。19世紀動物學家兼進化論學說創始人達爾文依據大量的野外考察,提出“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隻有強者才能生存下來。進化論作為一種學說,很好地解釋了生命的起源和演化,成為人類認識大自然的重要成果。但進化論也會被利用,強者生存的邏輯為好戰分子提供理論武裝。進化論與和諧共存,同情弱者的人道主義精神背道而馳。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人類文明似乎有了短暫的覺醒,慘痛的教訓使文明世界的認識有了極大的改變,和諧共存和同情弱者的文明意識占據世界的主流思想。智者似乎感覺到一絲不祥的信息,人類文明在急轉直下,強者生存的叢林法則又開始上演,而且是被擁有強大軍事力量的集團所認可。欲望扮演了極壞的角色,強者生存的叢林法則在文明世界重新登上舞台的中央。任何人都明白,高科技之下的大規模戰爭同時也是人類文明的末日。欲望是動物性的罪魁禍首,貪欲是毀滅人類文明之火。經濟生活中存在的大規模貪腐破壞經濟發展和國家穩定,引起人們很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