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處,風菱又隨手撿起了案桌旁的另一分賬本,翻了起來。
可是翻看了一會兒,風菱卻突然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將竹簡卷了回去,原封不動地放好,似乎沒有打算再碰的樣子。
裘汙見狀,對風菱的舉動有些奇怪,先前就風菱看賬本的速度,恐怕今夜有得熬夜了,可這會兒風菱卻好像不準備看下去,於是不解道:“主上,您打算?”
風菱看著桌上的竹簡,蹙眉想了想,突然沉吟道:“裘汙,我有個打算,我想放棄建章的控製權,讓它成為完全自主的土地。”
風菱的這個打算有些突然,與預先設想的不太一樣,最初雷澤軍雖說是趕來營救吳小俊,但同時也打算好,沿路的所有陳國土地,所到之處全部劃入雷澤的地盤,由雷澤接手。
因而這會兒提出的想法,沒有在原定計劃內,裘汙更加不解了,原本正想問上一二,就提風菱繼續道:“如今的建章對我們而言不僅沒有任何意義,而且相反是累贅,就現在的賬本上看,建章的居民人口會花費我等大量的人力物資,亂世之中,人越多越是壞事,你懂我的意思嗎?”
風菱這話說得很沉,但是裘汙明白。
建章的賬本擺在麵前,現實也在講述著,他們的錢糧幾乎都在那個名叫邯穀的“金山”上,城中的儲備幾乎沒辦法支撐城內的物資需求,若這個時候雷澤接手的話,無疑雷澤的錢糧要分給建章,甚至說為了讓他們過得好一些,雷澤還要花一部分精力去照顧城中居民。
然而有句話說得好,慈善這種事,是給富裕之人玩的遊戲。隻能保證自己生活質量的人,不會玩慈善,這與自私無關,這是生存的必然法則,除非有能力淩駕於法則之上,才有資格去質問法則,而風菱至少如今沒有能力。
所以她必須拋棄建章的居民,保存雷澤的實力,雷澤才是她的根基,才是與她出生入死走出來的人,而不是這些見一麵,或者甚至沒見過麵的他國的百姓。
她還做不到如此聖母,見一人救一人。
取舍就是這麼殘忍。
隻是風菱很難在裘汙麵前開這個口,因為她知道裘汙是個擁有大義之心的人,要他對毫無抵抗力的百姓視而不見,他恐怕做不到。
不過,這一次裘汙卻出乎風菱意料地回應道:“臣明白,亂世之中沒有對錯,隻有利弊,既然主上如此決定,就照主上的想法去做,不過臣倒還有一個更好的建議。”
“你說。”風菱聞之,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問到。
“臣建議,雖放棄了建章百姓,但主上既是天命之君,也有保護蒼生之責,為了蒼生不至於被戰亂盡毀,我們可以舍大保小,城中百姓的孩童不過千人,可都送到禦妖宗內修道,便可保建章的血脈不失。”
裘汙的話,讓風菱眼前一亮,這麼說,的確是個好方法。
往外裏說,無論日後建章如何,是存是亡,建章人的生命至少能得以延續,這是個很淺顯的道理,百姓人家中通常難產之時都是保小不保大,因為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續;而往內裏說,這對雷澤有利而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