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下一張,淡粉紅色,浮著白色小花,清雅得很。翻開內頁,瞧見歪歪斜斜的筆畫,不由“撲哧”一笑。對著末尾的署名,用了好長一會兒,才憶起了個大概。眼角掃到那日期,寫著一九九二。十年啊!我驚呼出聲。十年,占了我一半歲月,如今被我捧在手中,真覺得不可思議。
隨後我又翻開另外一些,每一張都很美麗,上麵的祝福也是越來越花俏,而那字也從一筆一畫變得龍飛鳳舞。有些名字重複又重複,時期一點點地推進。保守估計也有百來張,最後一張是在兩年前。然後呢?然後的隻有到郵箱裏去尋了。
繡花鞋墊
人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真是一點兒也不錯。手中的這鞋墊,針針都透著功夫,一絲一線恰到好處。那是遠方的朋友送的。
她是我在初中時候的互助活動中認識的。她是我們班的救助對象,我便負責與她保持聯係,書信往來。信寫過十幾封,聯絡保持了兩年有餘,可是如今卻還是失了音訊。繡花鞋墊是在一個聖誕節收到的。其實這實屬公物,可是我看著實在喜歡,便中飽私囊,貪汙了一回。
如今,不知道她可好。無法聯絡,無法找尋,我便認定了,她一定過得很好。
信說起這信,便覺得自己傻得可愛。信大多是來自初中時的好友。高中我們在兩個學校念,也不知是誰先起了這念頭,說是要學文人雅士,油墨飄香。信紙都是精心挑選的,張張好看。與之相比,內容卻反倒遜色多了,都是一些女孩家的悄悄話。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地說,那時卻也不覺乏味。
好景不長,這方法用厭了,也就罷了。我們理直氣壯地說,電話裏,聽著聲音,還更覺親切呢。
本子
一共有兩個本子。一本是長方形,紫色封麵,上麵有可愛的卡通人物,很厚。另一本大而薄,內頁一張張的幽綠,也顯特別。
那紫色小本是我的最愛,實非一般之物。裏麵有好幾萬字,出自一個同學之手。高三的時候一時興起,他說要寫個故事送我,我便欣然期盼。於是全班同學的名兒都被他收錄進了他自編的武俠小說,連語文老師也成了客串。
在那裏頭,他是主角,我是第一配角,其他的便隻是走馬觀花。故事落得俗套,可是卻被稱為班中之寶,當時熱傳於全班。他也可真是了不起。一支筆,他便成了天下無敵、出神入化、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的一代俊俠,羨煞人也。
其實還應該有個下冊。一本並未寫完,另一本裏是故事的尾巴。不多,隻有幾頁,可竟然遺失。這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綠色扉頁那本我便無暇細看了,那兩位筆者的字真該好好練練。故事兩則。一個是偵探故事,並且配圖,瞧得我暈頭轉向。另一個也是俠義故事,隻是多了些血腥,看得我連連吐舌。
想著以後若是敲打進校友錄,又該讓他們羨慕一番了。咱手頭的,可是原版啊!
其他
另外一些是細碎之物。一把木質小傘,土黃色的底子,手繪的彩圖。精致卻不顯刻意,泛著絲絲悠然。一瓶星。原本以為會有很多很多瓶,卻終究隻有一瓶。裏麵有紛紛擾擾的五光十色。封了口,於是裏麵的東西觸不到,不願觸,不敢觸。
一個吊墜。曾經有過某人的氣息,如今失了顏色,沒了溫度。
日記兩本。隨手打開小鎖,翻了一翻。看那日期,狠命起來每天都寫,懶惰起來半年不碰。有長的,幾頁。有短的,幾行。如今已經沒了這習慣,於是第三本隻有寥寥數張。
呆望了良久後,我手腳利索地將那一樣樣重新放入盒中,心中有一股暖流澎湃。
原來,回憶,是個始終都走不出的圈。
那張課桌
盈盈坐在臨窗的課桌上,無聊地翻著書。抬頭望望窗外,久違的月亮掛在當空。教室窗戶劣質的玻璃將月亮的邊緣折射得一塌糊塗,圓圓的月亮竟變得奇形怪狀。
上大學快一年了,輔導員見到盈盈時居然還問她是哪個係的。同寢室的姐妹們也很少和盈盈說話。
盈盈文筆好,文章清新、自然、樸實,隻是她自卑,很少將自己的文章拿給別人看,更不敢投出去發表。
看看教室裏的同學,大家都在認真上自習。盈盈低下頭,看到課桌上有許多人的信筆塗鴉。盈盈懶得看那些文字,無聊!這樣想著,她便隨手寫下了“無聊”兩個字,索性又在後麵加上一句:既然全世界都拋棄了我,我是不是也該放棄?
放棄!盈盈把書合上,收拾好背包,快步走出教室。甬路兩側垂柳輕搖,月影婆娑。在有著圓月的夜晚,好像每個人都有一份好心情。然而盈盈依舊像往常一樣,低著頭,快步向宿舍奔去。室友們正在討論一部熱播的電視劇,大家都在為女主人公應該嫁給誰爭論不休。盈盈的到來並沒有影響大家的興致,因為她從來不和室友一起去活動室看電視,總是喜歡一個人待在寢室,或者到教室去上自習。又一個月圓的晚上,盈盈又到她去過的那間教室上自習,她仍坐著臨窗的那張課桌。她剛把書放在課桌上,突然發現上次寫的字還在,隻是下麵多了一行:即使全世界都拋棄了你,你也不應該放棄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