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記:在她喝牛奶的時候愛上她(2)(1 / 3)

第二年,他們卻都很幸運地被錄取了。後來,她知道,她的英語還差十幾分,但教授破例到領導那裏,多要了一個名額,把她錄取了。老頭親自跑到了領導的辦公室說,這個課題,對西部環境條件下官兵的身體健康研究有著全新的取向,我看這個學生的論文很有見地,稍稍修改都可以發表。

教授名聲在外,加之從來沒有找過領導辦事,因此領導當時就答應了他。

她很感動。他也很感動。教授說,在我這兒讀研,畢業時沒有真本領,別想拿學位證。

教授說的就這些。於是那之後,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攻讀上。惱人的是第一年下學期,他就開始追她。

他追她的方式很浪漫,也很熱烈。說真的,她有時想起來也挺感動,不過她還是拒絕了他。

後來的兩年也是如此。一直到他們戴上碩士帽時,她都沒有答應。

三年後,他對教授說他要讀博,想考教授的一位美國朋友比爾教授的博士。教授同意了,並寫信推薦。由於教授在本學科界的國際地位,那邊很快就同意了。而她,教授也想讓她讀博的,可她卻堅決要回那個邊遠醫院裏去,於是教授第一次用手撫摸了她的頭,沒有堅持。

那多像她父親的手啊!父親和爺爺一輩子都在西部的那所軍營裏,他們的魂兒在那。於是她的眼淚流下來了。

他去美國的時候,也是北京的一個秋季。這個秋季的風光正好,北京擠滿了來來往往的旅遊的人們。她那時還沒走,到首都機場去送他。

他們又站在陽光裏,這陽光使他們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刻。那不溫不火的陽光就像他們的心情。

也許有告別的遺憾吧,他告訴她說,這一去,我也許就不會再回來了。

她平靜地說,我知道。是嗎?他對她的回答有些奇怪。從第一次我們見麵交談時我就知道。她說,她說完這話時,搖了搖頭。他的心震了一下。他默認了。其實那時他真的就有了這些想法,他不喜歡那個不讓他考研的南方,他也不想回到那些常讓他煩惱的人事中間去。他要去另外一個地方證明給那些人看看。當然,他的想法還有許多許多。

他說,你就因為這個拒絕我?她答非所問地說,教授曾經說過,你很聰明,將來肯定會做出成就,所以他錄取了你。教授還說,你去了國外,肯定不會再回來,但他還是向比爾教授鄭重地推薦了你。

他們沉默了。他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說,你就準備在西部待一輩子?她沒有推開他。這是他幾年來多次想摟她,她唯一的一次順從。

她依然平靜地說,那麼多的官兵,常患這種病,總得有人為他們治療吧。再說,我是我們醫院送出的第一個研究生。

他們又沉默了。這時登機的時間已到,他轉過身來,緊緊地摟住了她。在她的麵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又迅速地鬆開她,大踏步向檢票口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她站在那兒,忽然淚流滿麵。她多麼想告訴他,她也愛他。但那已是不可能的了。有許多許多的東西,從一開始就阻隔了他們。再見,北京。再見。

她慢慢地、慢慢地打開了她捏在手心中的想給他的那封信,把它撕了。然後又慢慢地、慢慢地摸出了一張四周見方的彩紙來。那不是他每周必買的體育彩票,而是一張當晚去新疆最西部城市喀什的通票。

父愛,一首我沒有讀懂的詩

我的“青春期”從父親離開開始我的青春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從楊逸遠正式離開我和媽媽那一天算起吧。楊逸遠是我的父親,隻是自從記事起,我從來沒有喊過他。

我想,我對楊逸遠全部的情感,隻有一個字可以形容,一個源於血緣和基因、植在血與骨頭裏的字——恨。

楊逸遠在我讀小學時與他的初戀情人重逢,從此他就沒有在夜裏回過這個家了。

那是個寒冬的夜晚,我已經睡下了。模糊中聽見敲門聲,然後是媽媽與誰在客廳說話的聲音。我本能地警醒,躡手躡腳地從臥室門背後往外看,居然是楊逸遠。

楊逸遠說:“求你了。”

媽媽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已經有幾年你都沒提過離婚的事,怎麼又突然提起?你和我說實話,也許我會考慮。”

這次輪到楊逸遠沉默了,空氣沉重得凝固了一般,終於他長長歎息:“她懷孕了,她已經快40歲了,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一周後,晚飯時媽媽突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我說:“我和你爸爸離婚了。這樣也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大人了,是這個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