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絮拚命地在心裏給自己講笑話,想要將眼淚止住,可是眼前始終是一片暈開的朦朧,眼淚被夕陽折射成溫暖的顏色。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跟丟了工作而且白幹了兩個月有一定關係,更多的原因,是她看到了聞人蘭。她想聞人蘭的時候,聞人蘭就出現在她麵前,那種感覺真好。
聞人蘭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沉默地開車,韓絮就不停地流無用的眼淚。她哭泣的時候幾乎沒有聲音,隻有偶爾一聲抽泣,也與呼吸相混淆了。哭了一會兒,韓絮心裏好受了些,便拭幹淨了眼淚,乖乖地坐在副駕上,雙手扶著膝蓋。
“心裏很難受?”聞人蘭問她,嗓音壓得很低,別有一種魅惑之感,就如她曾狠命灌韓絮的那種紅酒,看似沒什麼度數的飲品,幾杯下毒,讓人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嗯。”韓絮點了點頭,將遮光板放下來,打開遮光板背麵的鏡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樣,還好不算太狼狽。
“公司老板是我弟弟。”聞人蘭平淡地說,“你可能還不知道,你隻管他叫文總,其實他並不姓文,而是姓聞人。”
韓絮僵硬地將頭轉過去一半,看著聞人蘭。聞人蘭並沒有看她,眼睛向前望著路麵,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臉上看不出悲喜。其實韓絮早就猜到了,像聞人蘭這樣整天不務正業的,公司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肯定跟總經理攀親帶故,卻沒想到原來就是姐弟的關係。
聞人蘭將韓絮送回了家,然後就跟她上了樓。韓絮沒有阻攔,反正阻攔也是徒勞,聞人蘭對這裏隻怕熟悉得不得了了。
“累嗎?”聞人蘭跟在韓絮身後,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弄亂的包帶。
“累。”韓絮點了點頭。擔驚受怕地過了一天,放鬆下來時便覺得疲憊鋪天蓋地地向她襲來。聞人蘭說:“你洗洗就去睡覺吧,我守在這裏。”
“守在這裏?什麼意思?”韓絮蹙起了眉頭,聽聞人蘭的意思,她是打算駐紮在這裏不走了?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聞人蘭伸了個懶腰,催促道,“趕緊去休息。”
韓絮躺在床上睡著的時候,她感覺聞人蘭坐在床邊,好像俯下了身體,究竟是想要將韓絮的睡顏看得更清楚,或者是隔著空氣輕輕吻了她一下,已經無從得知。半夢半醒之中,她聽到了聞人蘭的歎息。不同於她從前所做出的那樣嬌媚的姿態,這聲歎息像是有了重量,砸在韓絮的心上。
聞人蘭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客廳裏,韓絮隻聽到了這樣的動作,然後便陷入了夢鄉之中。她睡了很久,明知道天已經亮了,還是不願意醒過來。大概是在睡夢中,就不用麵對這麼多,不用麵對所有這一切了吧……
她隱約聽到了舍友韋婉回來的動靜,還聽到了聞人蘭在和韋婉說著什麼,聞人蘭的語氣不是那麼客氣。韓絮心裏罵了一句,這又不是你家,怎麼這麼快就擺出主人的姿態了?
韓絮吭哧吭哧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淩亂的頭,推開臥室門搖搖晃晃走了出去。客廳裏兩個人正在僵持,大概韋婉被聞人蘭噎得說不出來話。見到韓絮的刹那,聞人蘭周身咄咄逼人的氣息仿佛如積雪笑容,轉眼又化成韓絮常見的嫵媚的模樣。
然後聞人蘭就在她們這裏賴下來,因為她號稱自己的弟弟被逮進了局子,存款都被凍結了,無家可歸。對於她這種說法,韓絮是不相信的,但是聞人蘭第二天就興衝衝地搬來了好幾個大行李箱,還提出承擔全部房租和水電費。韓絮無語凝噎。
從聞人蘭搬進來之後,韓絮覺得自己和聞人蘭的故事才算剛剛開始。那時候室友韋婉經常夜不歸宿,兩人也不去上班,房子裏就變成了韓絮和聞人蘭的二人世界。有時候半夜醒過來,韓絮側頭看到枕邊聞人蘭的臉,都會懷疑地問自己,這究竟是真實,還是在做夢。
聞人蘭和韓絮有些小愛好挺相像的,喜歡置辦小玩意兒,然後按照規矩整整齊齊地擺好。那段失業卻很滋潤日子並不長,也就一兩個月,韓絮體味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幸福得她閉著眼睛卻都能聞到家裏烤曲奇的香甜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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