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死前會看到什麼。汽車還沒有墜到崖底,眼前卻已經變成了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難耐的長夜,從黑暗中,浮現出一個人影。
“韋婉……”童思芸喃喃地叫著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咀嚼於舌尖之上。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韋婉微笑地望著她,聲音縹緲,帶著回音。
“我願意。”童思芸低聲說,可是連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韋婉依然微笑著,臉上的表情卻沒什麼變化,隻是身影又在黑暗之中淡去、散開了。
童思芸渾身一哆嗦,醒了過來。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青燈古佛,檀香之氣繚繞,方知剛才隻是坐在蒲團上,做了一場夢而已。風從門口鑽進來,卻並不顯得那樣刻骨寒冷,木魚的聲音早已消失,童思芸站起身,動了動酸麻的腿。
在廟裏竟然做了這樣一場怪夢,仿佛真的經曆過種種事情,自己也果真站在舞台上,任由眾人仰望,連帶最後汽車翻下懸崖,那一瞬間的恐慌和眩暈,也都曆曆在目。童思芸感覺自己經曆過所有的那一切,隻是韋婉……
童思芸不知道自己怎麼還會牢牢地記得韋婉這個名字。她繞過佛像,寺廟就那麼大一點,並沒有看到敲木魚的人。
那麼,又是誰敲木魚把她吸引過來的呢?
童思芸想不明白,也不願多想。她走出廟門,看到山間冬季一派蕭瑟的景象,仿佛大徹大悟一般,也許所求的並沒有那麼多,隻是為了夢中人向她緩緩走過來的身影。
本是不相信宿命的,此時此刻,童思芸竟也有些動搖。
她繞到了寺廟後麵,大吃一驚:眼前竟都是密密麻麻的無碑墳墓,在山穀中鋪開,大致有幾十座,一個老和尚正在將一柱柱香在墳前安置好。
“老師傅……”童思芸開口,卻又語塞,不知道應該先問什麼。是問這處小廟的名字,或是問她那場似真似幻的夢,或者是問更多的問題,包括生離死別,和夢中出現難以忘記的人。
“你現在明白了嗎?”和尚雙手合十。
童思芸並不完全明白,但她還是對和尚點了點頭,轉身繞過破廟,從山道上離開。枯枝敗葉鋪滿一地,寒風瑟瑟,葉子嘩啦啦作響。童思芸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分明是冬天了,葉子早已落完,這滿地的葉子,又是從何而來?她顧不得多想,匆匆沿著山路走下去,找到自己停在那裏的車,一直到動了車子,她依然恍惚的,回不過神來。
幾個月後,童思芸加入了一個在酒吧裏駐唱的樂隊。樂隊主唱叫楊景明,是一個經常犯二,也挺有野心的年輕人。童思芸開始當了一段時間的鍵盤手,楊景明唱得累了,就接過話筒繼續唱,酒吧裏雖然環境挺亂,混得時間長一些,倒也習慣了。
直到2o12年的一天,楊景明說他有個朋友來捧場,那個朋友的妹妹也過來。
理論上,這是童思芸第一次見到韋婉,可是她卻覺得對韋婉已經很熟悉了。幻境中仿佛見過,夢中也見過,她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始終癡癡地凝望著她。
演唱開始前,韋達帶著韋婉來到後台休息室,隔著那麼多人和亂七八糟扔了一地的樂器和設備,童思芸抬起頭看到了韋婉,和夢中所見的無差,但是她明白,這一回,和韋婉會生什麼,她也說不清楚。
韋婉總是小心翼翼的模樣,但是當她看向童思芸時,目光卻有了另外一重的含義。童思芸低頭按著鍵盤時心想,韋婉難道也曾在夢中見過她嗎?
這個人,到底和自己有著怎樣的牽絆?童思芸唱歌時,深深看著韋婉一眼,有一秒鍾,兩人仿佛在對視,酒吧裏的燈光太暗了,童思芸不知道韋婉在想什麼,正如那時候在韋婉的眼中,童思芸依然是神秘且高高在上的。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的時候,韋婉去童思芸的酒吧找她,對她表白了。童思芸事先設想好所有的托詞和矜持全部都忘記了,她吻住了韋婉。這時候童思芸才突然間明白過來,原來她已經愛了韋婉這麼久。
後來,兩個人的關係展之快,幾乎連童思芸自己都嚇了一跳。當她試著去接近韋婉的時候,她立即現,原來之前的種種顧慮都是白費的,她愛上了韋婉,近乎於義無反顧,而又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地愛上了韋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