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現在第一次這麼絕望,他曾經闖空門十三山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絕望,盡管此時他比那時要安全的多,要強得多,但他,如今要比那時絕望的多。
周圍或者直接說是連的身體上,散發出一股臭味,這股味道讓人有些琢磨不透,又像是屍體腐爛的惡臭又像是曬了很久的汗巾。
連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現在周圍的環境其實也很蒼白,白到淒涼。
謫仙居那晚發生了什麼,連已經並不知道了,不過連知道,空門,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娘。”
有聲音透過蒼白的掉了些牆灰的牆傳了過來。
“剛才那人是不是壞人啊?”
那所謂的娘一言不發,並沒有回答這問題。
可以清楚聽到有人走遠的聲音,是繡滿牡丹的布鞋摩擦地麵。
鐵鏈子從連的肩膀滑落,其中一邊從身體穿過,這鐵鏈早已穿過了許久,久到血已經止住,隻是傷口還未結疤。
連現在與世上所有人隔著一堵牆,一堵白到詭異,牆皮幹裂地上多碎片的牆。連將自己的手慢慢抽了出來,從背後,也就是與牆的空隙之中抽了出來,這已經不是從前的手,從前他的手,粗糙、布滿老繭,如今光滑、細膩,隻是被少許血汙了手。
而味道就來自自己的手中。
這股臭味,當真正被找出源頭,反而沒有尋找的時候那麼臭。
“小夥子,什麼時候入的行?”
有人在說話,這次不是牆外,就在連的眼前,這人就仿佛突然出現,連發現的時候,這人已經說完了這句話,倘若這人一直不說話,連可能一直都不會發現這人在身邊。
“前、前輩你說什麼?”
這人一身黑衣,雖然可以確定沒有戴什麼遮擋的東西,但是就在連麵前卻看不清此人麵龐,越盯著這人看,便甚至連此人高寬胖瘦都看不清楚,這人就像擺在你眼前的一團迷霧,唯有一把劍在此人手中,也唯有這把劍能夠使人看清楚。
這或許是夢,可是身上的疼痛無比清晰,臭味也無比清晰。
這人笑著說道:“我問你什麼時候入得行?”
這人雖然是笑著,但是卻令人感受不到任何笑容帶來的溫暖,隻有著平靜。
笑著是平靜、哭著是平靜,所有的模樣仿佛真的便是做給別人看的,仿佛一出變臉戲,仔細觀察這人始終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沒有什麼能夠打破他的平靜,這種平靜,並不是冷靜,隻是平靜,源自內心的平靜,狂風暴雨湖麵不起波瀾的平靜。連從記事起還未見過這般人物。
連臉上訕笑著說道:“小子去年才入的行。”
“可我看你卻不是去年入的行。”
連努力使自己保持著冷靜,不因為疼痛、不因為味道,保持著冷靜,說道:“小子哪敢欺謊前輩,小子的確是去年入的行,要不手藝也不會這樣。”
這人拔出了劍,模糊的一切隨著拔劍而清晰。
連,一定,從前見過或者聽到過這樣的聲音。
劍,隻是普普通通的一把劍,但凡闖蕩江湖都會隨手買一把的劍,細究起來都不如常用來切菜的菜刀鋒利。但是這拔劍卻讓整個畫麵無比的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