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生前如何,生後也不過是一個捧黃土,又有幾人能留名千載。
想到這句話的時候,天剛剛亮,枯衫湖上又起了一層神秘的晨霧,露水從葉子上滑落濺起一圈又一圈波紋。
而斐文修也醒了。
他身下是一張軟軟的大床,床上有著他和他的那把劍。劍就像一位絕世的美人,他迷迷糊糊的醒了,大腦一片渾濁,但是一轉身看到他的劍,他便清醒了,眼睛也開始明亮了。
今天本是陰天,倘若不是陰天,湖上自然也不會起霧,更聽不到船禦水而過的聲音。
正因為是陰天,所以斐文修即使醒了,但依然躺在床上,隻因就算他幾乎不動,背部也像撕裂了一般,他在這樣的陰天根本無法行動。
行走江湖,誰身上沒有幾處舊傷呢?
斐文修身在的房間是這客棧裏臨近街道最近的一家,他不需要抬頭去看,隻靠聽,便可以知道此時街道上發生著什麼事,走過多少人,美還是醜。
有人可能覺得聽不如看,所以他們很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眼見為實,但是斐文修並不,因為從小的生長環境確實會對未來產生極大的影響,在他心裏,所謂看和聽不過真的是一種簡簡單單的輔助工具,並不會單一的相信哪一種,能最後做決定意義的不過是他的心,無論何時,從心出發做出的判斷始終最能讓人信服,即使是錯的,哪怕是死,也會讓他甘願認錯,甘願赴死。
男人總是這樣,看到醜女和美女的表現不太一樣,如果街上此時走過一位美女,從男人嘴裏將會發出一連串細微而碎多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幾聲譏笑。但是倘若是位美女,這些男人便隻會保持安靜不發出一點聲響,任何一點聲響都沒有他們不會允許有什麼東西來打擾他們的視覺盛宴,他們貪婪看著美女的每個部位,有人盡管害羞著看或是正大光明直勾勾的看,但都是看,美女便會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倘若不走,他們眼睛化作的大手將會將美女身上的每個部位一一摸個遍,這就是男人。這世上沒有好男人,也沒有壞男人,隻是看你能夠接受他的多少。
此時此刻斐文修躺在床上,便聽到很安靜的場麵,盡管有叫賣聲有鞋子拖地,東西摩擦,但是很安靜,盡管有人說話,但也還是安靜。安靜的太過純粹,隻因用心聽,竟是沒有一處是有男聲出現。無論是沿街叫賣還是鞋子拖地,各種聲音裏都沒有男聲。
他們倘若不是死在了敵人的刀下便是倒在了美人的裙底。
斐文修在這樣的陰雨天氣,便也提了幾分興致。他強忍著身體一直被持續割裂的痛苦,向窗戶邊爬了過去。在他決定和開始爬的過程中,沒有掃過一眼去看他的劍。劍固然好,但哪有真實的絕世美人好。
窗戶開著,斐文修頭探了出去。
但是探出去隻看了一眼,他便又伸了回來。
他不能再看了,他有他的事要做,倘若他再看一眼,世間上的一切便都比不上那個女人。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其實她是個賤人,是位人盡可夫的蕩婦,但是這樣一位女人,無論她做什麼,都不會有一個男人站出來指責她,就算她此時拿著刀子慢慢地將你的心挖出來,在你的胸口掏個洞,你也隻會大聲的叫道:“好!好!好!”
這個女人此時就站在街上,即使所有人都盯著她,她也沒有走動,即使她現在渾身被人看的酥癢,輕喘連連,她也沒有動,她隻是一直站在這條街上最顯眼的地方。
隻是目光真的有讓人被看的酥癢的力量嗎?自然是有的,尤其是在這樣一位蕩婦身上。而有時候,人的目光確實是要比殺人的刀劍要狠,人的嘴,確實是要比穿腸的藥還毒。
她的衣服很薄但並不透,裁剪的很到位,該露出來的地方沒有一點含蓄,不該露的地方嚴嚴實實,但是她整個人在那裏站著便很誘人,便仿佛你正在看著一個你很想吃很想吃,口水已經流到了肚子裏又流出來的紅蘋果。她的身材確實是很好,該露出來的地方真的是膚如凝脂,眼睛移了上去便再移不出來,就算是僥幸移開了目光,她那遮擋著的地方,又真正的將你的眼睛鑲嵌在了上麵。你會想像這裏麵究竟是怎樣一個美麗的天地,是否也有四季,雨水大雪。倘若是看到了這裏,眼睛便已經不再屬於你,你也不再屬於自己。你整個人發不出任何聲響,沒有任何動靜,一切都是多餘的,不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