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剪刀不停地剪下日子的紅綠布,不經意間,開庭的日期一天天臨近了。
張劍在看守所裏已呆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了,對即將到來的這個日子,他說不出是期盼還是無奈,他隻覺得命運像是被別人攥在手心,他的倔強的意誌被摧毀殆盡,以至於現在對什麼都感到漠然。
他想起他的父親,那個出車禍死亡的父親。父親是被一輛大貨車撞倒的,頭部後腦殼著地,在醫院裏他憤怒異常,一副歇斯底裏的樣子,完全不配合醫生的檢查,後來張劍知道父親當時腦部出血壓迫神經,他是完全控製不了自己,當所有的力氣從他身上消耗殆盡的時候,生命的特征也慢慢消失了,漸漸地他有氣無力了,嘴裏絮叨著那句“命中八升難求一鬥”,到後來他圓睜著呆滯的雙眼,離開了人世。
而自己呢,從鄉下派出所到刑警隊,這是許多派出所幹警夢寐以求的事,張劍沒有上領導家一次門,就這樣調上來了,這對他來說是天大的喜事。然而在遇到姚琴之後,這一切都發生了改變。他在刑警隊的板凳還沒坐熱,現在卻進了看守所,成了階下囚,人生就是這麼富於戲劇性。有時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開庭的那天終於到了。
一天早,法院門外聚集了許多前來旁聽的群眾,還有媒體的記者,一時人山人海,導致法院門前的公路交通堵塞,公安局抽調了十多名交警前來維持交通秩序。
法庭門前張貼了大幅公告:“本案涉及個人隱私,不公開審理。”七八名法警在法庭門前維持秩序,耐心勸說前來旁聽的群眾回去,可人群久久不願散去,他們義憤填膺,有的強烈要求嚴懲犯罪分子,還有幾個老頭老太太們剛為張劍說情,說願意作證是張劍的妻子與奸夫串通陷害他的,張劍是個好警察。
八時三十分,兩輛警車鳴響警笛從法院大門開了進來,直接開到羈押室門口,張劍在三名法警的押解下,從車上下來被帶進了羈押室。
法庭上,兩名檢察院的公訴人和張劍的辯護人已在審判台的兩側就座,書記員正在宣讀法庭紀律,然後他大聲地說:“全體起立,請審判人員到庭。”
程天亮和王詩曼穿著法官服走上了台,還有一位穿便服的是人民陪審員,三個人走上審判台就座。
程天亮敲響法槌,聲音哄亮地說:“現在開庭,將被告人張劍押上法庭。”
張劍在三名法警的簇擁下,被帶到了被告席,法警給他打開手銬,讓他坐在被告席上候審。
程天亮核對了張劍的身份,然後宣讀了合議庭的組成人員,本案由程天亮擔任審判長、審判員王詩曼主審、陪審員李天厚參加評議,對以上合議庭的組成人員,問他是否申請回避?張劍看到是程天亮,現在看來他對這個案件還是挺重視的,分管刑事的副院長親自擔任審判長,但不知道是福是禍?張劍想起那天王詩曼的態度,不由得心裏一涼,王詩曼和程天亮是穿一條褲子的人,誰知道劉天龍在幕後是如何活動的?張劍將心往下一橫,聽天由命吧。他表示不申請回避。
接下來是法庭調查階段,公訴人宣讀了公訴書,要求對張劍以強奸罪定罪處罰。張劍答辯稱自己不構成強奸罪,說這話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辯護人汪明律師,這個汪明律師是公安局委托的,在開庭前他會見了張劍,表達了自己對案件的看法,他要求張劍在法庭上千萬不要自願認罪,這樣他可以幫他進行無罪辯護。
在法庭舉證階段,公訴人進行了以下舉證:第一類證據:受害人的控告信和報案記錄及公安機關抓獲犯罪嫌疑人的經過;第二類證據:受害人的法醫鑒定結論;第三類證據:被告人的供述。
“被告人張劍,對公訴人列舉的以上證據,你可有異議?”王詩曼問道。
“對第一類證據沒有異議,對第二類和第三類證據有異議。我對法醫鑒定結論不服,我的辯護人也申請進行了重新鑒定,鑒定結果表明何慧根本不是處女,******呈陳舊性破裂,她是個****女,是她引誘我,我並沒有強奸她。至於我以前的有罪供述,那時我酒喝多了,頭腦不清楚,所以胡言亂語了,現在我想明白了,我推翻以前的說法。另外,我在救何慧的那天晚上,有一個鷹鉤鼻子的人意圖汙辱何慧,據說是劉天龍的馬仔,我請求對他進行訊問調查。”
汪明律師也向法庭舉證經法庭準許對何慧重新進行法醫鑒定的新的鑒定結論,另外他向法庭提交了姚琴的聊天記錄,指出姚琴和劉天龍的不正當關係,而受害人何慧是天龍賓館的****女,何慧很可能受劉天龍指使,設下溫柔陷阱,來陷害張劍,請求法庭傳證人何慧到庭,辯護人有權就有關問題向證人發問。
王詩曼說:“你申請證人出庭作證的申請我們收到了,證人被強奸後,受到很大刺激,現在正患病,醫院也出具了相關證明,表明證人不宜再受到過份刺激,這對她的精神健康不利。所以合議庭綜合考慮你們的申請不被準許。至於被告人提出的鷹鉤鼻子這個人,無名無姓,對被告人的要求,法庭亦不予認可。”
程天亮宣布進行法庭辯論階段,首先請公訴人發表第一輪辯論意見。公訴人指出根據現有的證據,張劍已構成強奸罪,請求法庭以強奸罪定罪處罰,並著重強調張劍身為警察,知法犯法,情節惡劣,社會危害性大,犯罪後認罪態度不好,沒有悔過表現,依情節應酌定從重處罰。
張劍辯稱自己被人陷害,並沒有違背婦女意誌,所以不構成強奸罪。
汪明律師辯護說:“根據新的法醫鑒定結論,何慧的******呈陳舊性破裂,表明她是個****女,顯然幕後受人指使,張劍受其引誘與其發生性關係,本案不構成強奸罪,請求法庭查清事實作出無罪判決。”
公訴人針對汪明律師的辯護提出答辯說:“這種新的鑒定結論不足以作為證據采納,因為何慧被張劍強奸後,已經事隔三個多月,這期間可能感到悲觀失望,又與他人發生性關係,法庭應以第一次鑒定結論為準。”
汪明律師繼續辯護說:“張劍的妻子姚琴與天龍賓館的老總劉天龍有不正當兩性關係,何慧係天龍賓館的****女,很可能受劉天龍指使,引誘張劍與其發生性關係,然後告其強奸,以達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公訴人答辯說:“這與本案無關,本案審理的是張劍涉嫌強奸案件,與姚琴和劉天龍不相幹,至於被告人辯護人的推斷隻是其一種主觀推斷,並沒有證據證實,法庭應不予采信。”
法庭辯論結束後,接下來是被告人最後陳述,張劍在最後陳述中說:“我沒有罪。”
程天亮說:“庭審到此結束,合議庭將根據查明的事實,擇日進行宣判,宣判日期另行通知。休庭!”然後重重敲了一下法槌。
張劍在筆錄上簽完名後,又被押進了警車。在出大門的時候,張劍隔著車玻璃窗,本能地用目光四處梭巡著,忽然他看到人群裏的桂花,他的母親也在焦急地向警車張望著,陪在她身邊的是張芳。
母親的身體更加佝僂了,兩鬢的白發更多了。張劍在心裏默念著:“媽,兒對不起您老人家了。”
警車拉響警報呼嘯而去,桂花在後邊追著,但很快就看不見了。
張劍又回到看守所,回到了8號監室。
姚琴沒有去參加旁聽,當然作為被告人的妻子,如果她申請去旁聽,法庭也會酌情予以同意的。她沒有這樣做。
她仍然像往常一樣上下班,但上班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她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是喜是禍,但倒是希望這件事能很快過去。
晚上,她回到家,麵對空蕩蕩的房子,一種失落的感覺困擾著她。劉天龍現在在做什麼呢?他會不會想她?他怎麼連個電話也沒有?
她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卻不知看了些什麼。她打開電腦,點擊qq,那個“金凰一丐”的圖標始終是黑的。然後她又進到金凰論壇網站,“金凰一丐”也不在這裏。
姚琴懊惱地關掉電腦,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突然她想到天龍賓館裏去看一看,看看劉天龍到底在做什麼?
她下樓叫了輛出租車,直接開進了天龍賓館。
姚琴推開5188房間的門,隻見三男三女正在猜拳劃掌,興高采烈。
陳虎邊上坐著胡麗,史本善邊上坐著尹蓮,劉天龍身邊坐著一個年輕靚麗的女子,姚琴不認識這個女人。
“看來我是多餘的了。”姚琴轉身欲走。
“你來得正好,我正想你呢。”劉天龍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不是又有新歡了嗎?我在這妨礙你們的事,還是讓我走吧。”姚琴隻覺得惡心,她最恨拈花惹草的男人。
“你想錯了,她是新來的秘書,是史哥的侄女,剛剛大學畢業,到我這實習。你問史哥是不是?”劉天龍說。
“姑父,我走了。”那個女孩子跟史本善打了個招呼走了,走的時候對姚琴怒目而視。
“你別冤枉天龍好不好,她真的是史哥的侄女,在天城管理學院學賓館管理,現在大學畢業在這裏實習,是史哥讓他過來陪酒的。”陳虎也證明說。
“是我侄女,名叫徐蕊,我老婆姓徐,是他堂哥的女兒,你不相信?”史本善笑眯眯地望著姚琴說。
“來喝杯酒,算我向你陪罪。”劉天龍拉著姚琴到自己身邊坐下,給她斟了一杯酒。
“我們不打擾你們的好事了,咱們也去找個地方樂樂了。”史本善給陳虎遞了個眼色,然後拉著尹蓮離開了。
“那也好,你們自便。”劉天龍說。
陳虎和胡麗也緊接著離開了。
“琴,本來我就準備今晚和你單獨在一起慶賀一番,哪知史書記讓我請程天亮和王詩曼,這不那兩個人還在樓上快活呢。”劉天龍解釋說。
“我不信,今天我等你一天,你連個電話也沒有,現在編這些借口來胡弄我。”姚琴氣得用拳頭在劉天龍胸口直擂。
“是真的,那個王詩曼還要認你做妹妹呢,我說改天我做東,舉行個儀式,讓你們義結金蘭。”劉天龍說。
“我不喜歡那種女人,我才不要做她妹妹呢。”姚琴聽說過王詩曼的風流韻事,嘟著小嘴說。
“小寶貝,你不喜歡放在心裏,可別說出來好嗎?眼下正靠她幫忙呢,我讓她在張劍的案子上關照一下,能不判就不判。”劉天龍臉上掠過了一絲不悅,但他還是滿麵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