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陳省身已8歲了,其祖母唐氏送他進秀水縣一小學讀書。下課休息時,陳省身看見老師用戒尺打上課講話的學生手心,多的打了4下。陳省身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放學回家告訴祖母,還問:明天老師要打我的手心,怎麼辦?流露出一種害怕樣子。其祖母第二天就不讓陳省身上學。就這樣,陳省身隻讀了一天小學。
1920年,陳省身考入秀州中學。隻上過一天小學的他,硬是憑著自學的底子和後來的刻苦與好勝,不但學習跟了上去,而且是班裏的數學尖子。他的姑丈姚亮臣就在秀中教國文,表哥也在秀中念書。年幼聰慧的陳省身,深得姑丈的喜愛和照顧。陳省身在秀中讀到高小三年級,他已能做相當複雜的算術題,也看《封神榜》和《說唐全傳》調劑課餘生活。有時他還隨父親或舅父去南湖乘煙雨樓的畫舫。就在這風景如畫的南湖之濱,陳省身度過了他的童年。許多年以後,每當陳省身與人談起嘉興,回憶起那段童年時光,總是說,那是一生很幸福的一段。
1922年,陳省身隨全家從浙江嘉興來到天津。次年,進入扶輪中學(現天津鐵路一中)。校長顧讚庭很看重數學,親自教幾何,而且要求嚴格,陳省身往往應付自如,頗得校長的喜歡。陳省身在自述中曾說:“我數學學得比較好,當時我是他一個很得意的學生。他很看得起我。”此外,“扶輪”還有鄭次純、彭罕三等幾個很好的數學老師。
陳省身在學習中習慣自己主動去看書,而不是老師指定要看什麼參考書才去看。在這裏,陳省身已開始顯露出他廣泛的誌趣和鮮明的個性。陳省身承認:“我念數學不覺得困難,感到特別容易。我不是一個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念書的學生,我要有興趣,我就可以做做。分數好壞不大在乎。反正我的數學分數總很好,其他功課平平常常,但總能及格,比及格還好點。花點勁也可以很好,但我懶得花勁。我書看得很多,喜歡去圖書館看雜書,什麼書拿來就看。我喜歡看曆史、文學、掌故,亂七八糟的書都看。時常跑到書庫一呆就幾個鍾頭,這本看看,那本看看。數學書也看,但並不光看數學書。有些數學書,有些數學雜誌,有些數學家,我都知道。”
1926年,陳省身在扶輪校刊上發表了7篇文章。在《科學與宗教》中,他寫道:“科學的目的,在尋覓宇宙間已經進行的法則,描摹自然界一切現象,將結果歸納到極簡單極完全能證明的名詞。”在《一幾何定理之十六種證法》中他說:“幾何學在數學中占了極重要的位置;非但有誌研究科學的人,應當注意於它,就是普通的中學學生,也應該拿它作應有的常識。”此文表現出他對幾何訓練在開發智力中作用的較深理解,也顯露出與眾不同的邏輯推理能力。
在扶輪中學,陳省身跳了兩級。畢業前一年,父親陳寶楨的朋友錢寶琮到南開大學任教授。錢寶琮專治中國算學史,在這方麵很有創見。他勸陳省身直接考南開大學理科。但是考理科,要考解析幾何。“扶輪”是舊製中學,4年製,數學隻教三角、幾何,不教解析幾何,而且物理、化學也教得不夠。幸好陳省身有“自動的能力”,從南開中學借了課本自學。
那年夏天,陳省身的祖母去世,家裏亂得一塌糊塗。陳省身就在這亂糟糟中複習功課。結果他直接考取南開大學本科,不用念預科。錢寶琮來告訴他,數學考了第二。這年,陳省身15歲。
最美好的年華在南開
南開大學建立於1919年“五四運動”以後,校長是愛國教育家張伯苓。上世紀20年代中期,學校提出“理以強國、商以富國、文以治國”的教育方針,提倡通才教育,全校分文、理、商3個學院。那時,南開理學院有4個係:生物、物理、化學、數學,分別由李繼侗、饒樹人、邱宗嶽、薑立夫主持。那些係差不多都是“一人係”,除了他們4位外,教授很少。新生入學第一年不選係,就讀數學、物理、化學、國文、英文5門課。陳省身覺得物理似較切實際,所以入學時傾向於物理係。
1926年秋天,15歲的陳省身考入南開大學理學院。在這裏,陳省身遇上了中國現代幾何學的開山祖師、南開大學算學係主任——薑立夫教授。薑立夫1919年畢業於哈佛大學並獲博士學位,次年到南開大學並一手創辦南開算學係(當時是全國第二個數學係)。高徒遇名師,薑立夫循循善誘,將陳省身領入了數學王國。薑立夫非常器重這個年紀最小、天賦頗高的弟子。陳省身讀三年級的時候,已經做了薑立夫的助手,幫他改卷子。這樣每月他可以拿到10塊錢以改善生活。多年以後,陳省身早已是名揚天下的數學大師。當他追憶恩師薑立夫時說:“我從事於幾何,大都虧了我的大學老師薑立夫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