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都看著香菊,周芳兒就說道:“你有話快說,有辦法隻管說出來,難道還怕大家笑話嗎。你不說,可將我們的急死了。”
香菊說道:“我們上街麵去唱戲……”
“我們現在不是就在街麵上賣唱嗎?”張燕兒急了,打斷說道,“這算是什麼辦法?”
香菊說:“我們上劇院的門外唱戲。我就不信!之前在紹興的時候,人家也說過,我們這個班子的水準,已經比其他到上海來唱戲的小歌班要強多了,隻要將水平露出來,我不怕人家不請我們!”
香菊一口氣說出來,眾人都是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眾人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你這是要與人家舞台唱對台戲啊你。”金錦田苦笑了一下,“這個辦法不是不可行,但是香菊啊,我們都是來上海討生活的戲班子,說起來與討飯也差不多。咱們這樣做,叫同行怎麼看呢?即便擠掉了別人的生意,卻是得罪了同行。名聲壞了,在上海也是寸步難行。”
金錦田的聲音低沉下來,說道:“也不單單是香菊,其他的人都給我記著。咱們本來就是人下人,若是還要坑同行,那就真的是人憎鬼厭、難以立足了。”
聽金錦田說得鄭重無比,一群人一齊稱是。香菊動了動嘴唇,卻是沒有說話。
金錦田又說道:“再說了,我們自己的水準,其實也不算好。每年全國多少吃這口飯的人擠進上海來?大浪淘沙,能在上海立足的,都是各地的頭角。且不說人家昆腔、京戲,都是源遠流長,單單一個劇本就不知比我們強多少。我們小歌班真正唱起來也就這麼幾年時間,唱念做打,劇本台詞,其實都是學習別人的,現在大上海的小歌班看起來還行,那是勝在小歌班都是女班,人家看著新奇而已……如果我們真的在劇院門口與人打擂台,說不定反而被人家笑話了去。”
楊春華不覺來了興趣,說道:“師父,上海的藝人,真的都很強嗎?”
金錦田笑著說道:“這一陣也沒閑心,沒讓你們去看戲。名角風範,你們真的沒見過。我還記得那年聽的京戲《穆桂英掛帥》,裏麵的穆桂英,真正的剛柔並濟,那颯爽英姿,竟然是好幾年都忘記不了的,尤其是那水袖功夫……”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些天也是光忙著找地方了,竟然忘記了這個事兒。既然花了路費來這裏了,一個月的房錢也出好了,咱們也好好的看幾場戲回去。柳生,你明天早上就去買報紙,看看有沒有名角的戲。如果沒有名角,那隻好將就了。幾天的票錢,咱們還出得起。”
眾人萬萬想不到金錦田話鋒一轉,竟然說起看戲的事情來了。禁不住歡呼起來。
金錦田說道:“別光顧著看熱鬧,你們看的不是戲,是仔細!好好的琢磨琢磨,將咱們自己的功夫給提上去!海川,你將鉛筆和紙帶去,有些要緊的地方,尤其是唱詞,你先記下來!”
眾人忙答應了。談起了看戲,愁雲慘霧的小院子,竟然有了幾分亮色,姑娘們聊天的聲音,竟然也有了幾分歡愉。
接下來的幾天,眾人早上出去賣唱,下午就尋各處劇院看戲。因為人數多,黃包車也不便宜,眾人也不敢去遠,也就是附近的劇院去看看罷了。雖然沒有什麼名角,但是其中的很多演繹,還是讓這群鄉下來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晚上就回來交流今天看戲所得。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很可能是在上海的最後幾日,所以都是極認真。金錦田依然想辦法去聯係劇院和可以駐唱的飯店,但是依然沒有收獲。晚上回來,看著姑娘們的光景,覺得有些欣慰,又是有些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