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堇順著他的話往桌前望了一眼，不過早飯而已，擺了滿滿一桌，菜品一日比一日豐盛，隻怕他挑不著喜歡的。
其實唐堇什麼都喜歡，不過是這麼些年來餓慣了，胃口很小，習慣隻吃那麼一點兒，因而每每盯著那些美味佳肴，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準備太多了……”唐堇輕聲回道。
完顏亮假裝聽不懂他的意思，故意說道：“難不成我準備少些你反而能吃得更多？這是什麼道理。那我往後就隻給你備上一碗肉，你能不能吃得幹幹淨淨？”
唐堇接不上話來，比不過他的伶牙俐齒。
這人兀自笑了兩聲，彎腰為他穿好鞋襪，又道：“喜歡什麼就吃什麼，多吃一口也好。”
唐堇點點頭，完顏亮安心幾分，親自伺候著他洗臉漱口，罷了帶他到桌前坐下。
用飯前先是給他盛好半碗潤口銀耳，自己卻站起身來往牆邊的木櫃行去，嘴裏說道：“今日陽光好，挑一套輕薄便行的衣裳給你，頭發便束起來吧，天已入夏，再這麼散著會熱出汗來。”
唐堇捧著小碗喝銀耳，一邊轉眸看他動作，聽到束發兩字時忽然愣了愣，似想到了什麼，開口叫他：“阿亮。”
完顏亮眉梢都盈著愉悅喜氣，最愛聽他喚自己的名字，轉頭應一聲，聽他問道：“我先前……請人取來的包袱放去哪兒了？”
“什麼包袱？”這人脫口而出，問罷才反應過來，應當是唐堇來這府上時便帶著的東西，於是回道，“你那時說了，我便遣人去別院拿了，應當就收在房中，問一問便知。”
完顏亮說著向窗邊行去，喚來廊外的幾名侍女。侍女們進到房裏，聽了問題卻都是一頭霧水，思索半晌才有一人想起道：“那包袱好似已經被扔掉了。”
這人霎時沉下臉來：“誰準你扔的。”
侍女見他生氣，立馬跪下認錯，其他幾人唯恐遭受遷怒，俱是跟著跪下。
唐堇心中微驚，連忙擱下碗勺，在那人發怒之前抬頭說道：“沒關係……你不要生氣。”
完顏亮側首看他，那雙眼裏明明滿是失望與焦急，卻還顧著替他人開罪，本已到口的斥責一時竟也說不出口。
“莊主……”跪在地上的侍女心中害怕，不敢抬頭，但見唐堇為她們求情，這才小聲解釋道，“那包袱裏隻有兩件舊衣，奴婢自然不敢妄自定奪，是白萍姑娘說不必留著了，所以才……”
完顏亮蹙眉，隻覺白萍行事細心，怎麼會犯下這種過錯，正不快時，話裏提到的姑娘便聽著動靜行入房中。
白萍撩開珠簾，進來後微微施禮喚一聲“莊主”，隨即不待他質問又側身向唐堇行禮道：“夫人，包袱裏的木簪，奴婢替您收在了鏡台的小屜裏。”
唐堇眸色一喜，來不及問她如何知道自己在意之物是什麼，起身向鏡台小跑過去，拉開抽屜，裏頭放著一塊包裹好的絨布，再掀開絨布來看，那隻伴隨了自己十餘年的簡陋簪子果真安靜躺在裏頭。
唐堇如有失而複得的心情，轉頭向白萍致謝道：“多謝白萍姑娘。”
“夫人言重了。”白萍彎唇一禮，適時帶著那幾位驚魂未定的侍女退下去，臨行前目光自完顏亮麵上掃過，見這向來隻會冷漠假笑之人眸色一派柔和，心下一頓，覺得這位忽然來到府中的夫人，說不定還真是鎮得住整座府邸的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