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堇睡意已近,迷迷糊糊地點頭,半個字也不想再說了,周身席卷著情潮之後的憊懶,隻覺得吃不吃都好,隻要讓他這會兒先睡一睡……想著,呼吸逐漸變得均勻。
完顏亮不忍再吵他,獨自端來清水為他擦洗身子。
唐堇裹在身上的薄被被輕輕扯走,淺淺蹙了蹙眉頭,隨後反倒睡得更沉。
完顏亮含笑看他一陣,站起身來掩好垂簾,自己亦清理一番,穿好衣裳離開房間。
院中依舊寧靜,未得他準許無人敢踏足進來,完顏亮行至院口才瞧見靜候在外的侍女,簡短吩咐道:“叫廚房熬些鮮粥,清淡養人的最好。”
侍女施禮應是,忙去傳他的意思。
這人話畢轉身,也不在庭院口多留,怎知行了沒兩步,忽然被身後熟悉女聲喚住,他側回頭去,見白萍行上前來,身後還跟著兩位乖巧安靜的小丫頭。
白萍麵上神色似平日裏那般平靜,但雙眸中很有一番深意,對著他微微一福身。
完顏亮直覺不快,罷了果然見她從袖裏摸出一紙書信,雙手遞來道:“莊主,表小姐在路上了。”
完顏亮剛把書信接到手裏,聞聽此話拆也不拆開來看,順手便揉成一團,手指一鬆,隨意棄在地上。
“表舅的病難不成去得這樣快,她才回去不過半月,這又來了?”完顏亮神色不喜,蹙眉冷言道,“誰又準她來的?”
白萍不答,反正這問話也不是真要問她,畢竟那位表小姐來來去去,從來都把這完顏府當自己家似的,往來萬般自如,還需要誰準誰不準?
況且她知道,完顏亮這個人生性冷漠又狠戾,對諸事不放在眼裏,偏偏敬他那位表舅,隻為報他曾經救自己父親於危難之時的恩情,因此連帶著也不得不對那位表小姐縱容幾分。
主子這樣了,她身為奴婢自然無話可說。
因此白萍隻等他丟下這麼兩句氣話,不作回應,片刻之後,完顏亮當真如她所想,沒有撩下任何狠話,隻叮囑道:“來便來了,好好伺候著,但唯有一點……”
白萍眉梢微微一動,隱隱期待他未盡的話語。
完顏亮麵上閃過一絲反感,接著道:“不準她靠近主院半步。”
“是。”白萍福身,垂首時唇邊露出愉快笑容。
“對了,還有一事,把方家那幾人放了吧。”
“奴婢明白。”白萍頷首,對此交代分毫不感到詫異。
完顏亮返回寢房,這姑娘站在原地細嚼他最後兩句話,皆與唐堇有關,尤其是前麵的一語——從前那位表小姐來到府中,可未曾被禁止入過主院,如今能聽到這樣的吩咐,果然還是因為府中多了位不一樣的人吧。
身後小丫頭是新來的侍女,正跟著白萍學規矩,戰戰兢兢地聽了一陣這主仆兩人間的對話,直到此時見完顏亮走遠了才敢小聲詢問道:“白萍姐姐,莊主似乎不太高興……那位表小姐來了,可是會添亂子?”
“是又如何,”白萍轉過身去,望著年齡尚幼的兩位單純姑娘,輕笑回道,“早該有道人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