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寢房傳出隱隱吵鬧,白萍轉身,施施然回去。
而主院中正是另一番景象。
完顏亮倚樹而坐,借著樹蔭乘涼,手臂半攬著唐堇,興致頗好地念謎題給他聽:“十日十月。”
唐堇想了想,試著答道:“‘朝’?朝朝暮暮。”
完顏亮輕笑頷首,又問一題:“日出映西湖。”
這一回唐堇輕易想不起來,攤開左手在手心上寫寫畫畫,思索良久依然難尋頭緒,隻好對這人搖搖頭道:“好難……”
完顏亮溫和順眉,捉過他的手一筆一劃仔細寫罷,說道:“是一個‘泱’字。”
“為什麼?”唐堇手心微癢,淺笑問他。
這人正要回答,餘光便瞟到入院而來的姑娘,於是親一親唐堇手指,笑道:“等下給你講。”
唐堇抿唇頷首。
不遠處白萍漸漸走近,施一施禮,有些欲言又止,不知此事不讓唐堇知道是否更好。正猶豫著,完顏亮卻看著她的神色主動問道:“發生了何事?”
“是表小姐的事。”白萍回道,話落見完顏亮沒有要瞞唐堇的意思,隻是露出恍然記起那人的表情,便不再思慮,又說,“在房裏鬧著上吊自縊呢。”
完顏亮揚眉,竟問出了與她相似之話:“死了沒?”
白萍柔柔勾起唇角,搖頭道:“還沒有。”
“那我去瞧瞧。”完顏亮說著,手臂放開唐堇站起身來。
唐堇聽得麵上驚訝,見狀與他一道起身,本想要跟去看看,卻被這人止住。
“留下來等我便好。”完顏亮摸摸他耳垂子,不是很想讓他跟著同去——方才自己雖說的輕鬆,但其實格外清楚地記得,秦眉莞是個多麼麻煩的女人。
所幸唐堇一貫乖順,聽他此話並不追問為何,點點頭答應。
完顏亮瞧得欣然,近幾日相處,越發忍不住想要與他親近,從前的記憶始終是留在腦裏的,重重疊疊,分不清哪一份意更真……
“‘湖’字西邊是水,以水換日,所以是‘泱’字。”這人低笑,突然解釋起那會兒的謎題。
唐堇抬眼,完顏亮收回輕捏在他耳垂上的手道:“等我回來。”
語氣溫柔,唐堇心中融融發暖,彎眸點頭。
完顏亮又看他片刻,罷了轉身離開,與白萍一同去往翡院。
院中寢房內已不再傳出吵鬧聲,白萍在門外止步不前,守禮候著,完顏亮獨自推門進去,霎時便蹙起了眉頭。
內裏一片狼藉,分毫看不出是一位小姐的寢房,滿地皆是碎帛碎瓷,連書架也翻倒在地,誇張得如同曆經了一場浩劫。
秦眉莞疲憊坐在床邊,幾名侍女膽戰心驚的站在一旁,見完顏亮終於趕來,忙向他施禮問安。
完顏亮擺手讓她們出去,行到桌旁拾起橫倒的圓凳,悠然坐下,隨後往桌上一看,滿目空蕩蕩的,連一個完整的茶杯茶壺也尋不到,開口向床邊人問道:“把瓷杯都摔了,你怎麼喝水?”
秦眉莞盯著他看了許久,這幾日沒有好好進食,憔悴又消瘦,好半晌才哼笑道:“表哥還顧我死活嗎?”
“這麼說,你便顧我安危了?”完顏亮淡然反諷,語意直指“獨鍾”情毒,毫不避諱道,“你下毒的時候,可有想過我可能會死?”
秦眉莞聽得直笑,罷了點頭回道:“想過。”她迎著這人了無情緒的眼神,又說,“我當然想過……我想,你若依然不能喜歡我,倒不如死了好……可事到如今,你不還沒死嗎?我若真能狠心要你性命,如何能輕易給你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