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卿足足在床上歇了三天。
其實她剛被救上岸的時候就可以活奔亂跳地撒歡兒,可是她沒有,因為她要裝柔弱,裝無辜,讓每個人都相信是沈慕荏推的她,要害她。沈慕卿一直覺得是個女人就會虛偽地矯情一下,這個和男人好色一樣是本能,隻不過有的女人不屑,有的女人太過。
沈慕荏無疑是後一種,她試圖把自己擺在更低得位置獲得更高處的東西——這當然依托於高處人的施舍。
而沈慕卿顯然是前一種,她不僅不屑做作,更不會憐憫低處的人,如果非要扔點什麼下去,那一定是石頭。
以賤致賤,這是沈慕卿難得偽裝的理由。而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沒有一個女人會在嫁給七皇子前自殺,這是止戈王朝公認的事實,而沈二小姐喜歡七皇子,這也是沈府人盡皆知的事情,所以當人們將沈慕卿從湖裏撈起來,看到仍緊緊握著剪刀全身瑟瑟發抖的沈慕荏的時候,都有個共同的想法:情殺。
更何況,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沈慕卿很愉快,哼著小調在床上吃幹果,兩個丫鬟及時地收掉她丟出的皮兒。自從出了事,她的身邊兒的丫鬟足足多了六個,兩個大些的幫著翠柳管理錢財用度,四個小的隻管灑掃之類的雜活,連翠柳的月錢都成了二兩。
雖然離出嫁隻有三天,但是待遇擺明了她等同甚至高於嫡出的地位。
沈慕卿很滿意。
雖然她明白這是沈夫人的變相封口。
正悠哉悠哉,大公子登門拜訪了,沈慕卿含笑帶傲的一個“請”字剛出口,大公子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
沉不住氣啊,沈慕卿心內感慨,麵上隻淡淡的:“上次落水賢弟便遺憾地沒能探望,這次是來彌補上次遺憾的?”
沈飛卿麵色憔悴,坐在凳子上擺擺手,示意丫鬟們下去,翠柳看著沈慕卿,沈慕卿點點頭,翠柳便帶著人下去了。
沈慕卿看著他道:“我可不認為咱倆親昵到有什麼悄悄話要說。”
沈飛卿聲音喑啞:“我是來求大姐姐的。”
沈慕卿聳肩,不置可否。
沈飛卿道:“你或許忘了荏兒的脾氣,可我記得,三歲那年,她養的鸚鵡死了,便說終生不再養鸚鵡,六歲那年,她心愛的玉鐲碎了,便再也不帶玉鐲,十五歲及笈,父親原想將她許給王侍郎的公子,她當場沒說什麼,回去就喝了藥。大姐姐,荏兒雖然內向怯弱,可性子卻十分倔強偏激,你若不在七皇子這件事兒上讓步,隻怕她早晚會做想不開的事。”
沈慕卿笑了,她覺得很可笑:“想不開?想不開會到現在活得生龍活虎?想不開會把親姐姐推到河裏?她哪裏想不開?她簡直想得太開了!”
“荏兒她不是有意的!她隻是氣壞了。您就不能原諒她?”
語音剛落,“啪”地一聲,沈慕卿甩了沈飛卿一個耳刮子,淡淡道:“你不必生氣,我隻是氣壞了。”
“……”沈飛卿堅持道,“好,我原諒您,那您是不是也會原諒荏兒?”
沈慕卿由半躺改為徹底躺下,懶懶道:“你原諒我,是你大度,可我承認,我不大度。”
沈飛卿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黑,終於怒而站起,一掌拍向沈慕卿。沈慕卿心內暗笑,莫說是這麼軟綿綿的一掌,便是子彈她也能從容避過。正打算按兵不動,等胳膊伸過來就狠狠掰斷,卻聽一聲極輕佻的:“嗨。”
“……”
沈慕卿和沈飛卿無語地看向憑空冒出這麼一聲兒的人,更令人無語地是那人的姿勢:整個蝙蝠狀倒掉在房梁上,雙臂抱胸,饒是垂發遮麵沈慕卿也能看出那眉梢眼角的輕浮和嘴角的濃濃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