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臘月,古月庭園中已是白雪皚皚,庭中心的人工湖內,原本清亮的水經過寒風冷雪的一夜洗禮,水麵已結上一層薄薄的冰。
雪厚得足夠埋沒腳踝,連著庭院的一條榭廊上,此時正走來一個身著灰色布衣,身形單薄的小女孩,看年紀約十二三歲,暗啞布衣更襯出女孩美麗清純的嬌顏,隻是寒風太烈,小巧的鼻子已被吹得發紅,抱著高過她頭頂一截的大掃帚,一步跨出廊階,頓時發出雪被踩碎的擦擦聲。
看著一大片等著她掃的雪地,目光清淡,毅然抬起通紅的小手,開始從階台一點點掃下去。
既來之,則安之。
這是一個月前,在她醒來一意識到自己已經穿越重生時得出的結論。
隻是有些倒黴,穿成了一個奴婢的女兒,這個母親還體弱多病,近來又臥床不起,原本屬於母親的活就全撂在她一個人身上。
女奴的孩子,比卑賤的奴婢還要再低一階,是為下賤。
一口氣,便已將一半的雪掃在路邊,此時感覺到累了,便想直起身子歇一歇。
忽然,隻覺耳後有什麼東西,正劃開風聲,朝她而來,反應敏捷地一閃,站穩之際,一顆拳頭大小的雪球飛過眼前,落在腳前方的雪麵上碎開,一顆湯圓大小的石頭在雪球散開後嵌入雪地。
“混賬東西,誰讓你躲開的?”忽然,一道憤怒清脆的聲音從廊中傳來。
穿著一身粉色錦羅小襖的少女,大概十五六歲左右,一頭墨黑長發盤成一髻,用幾支碧玉珠釵定著,一半及腰長發垂在身後,一張精致的瓜子臉上,柳眉鳳眼,巧鼻櫻唇,長得煞是婉約清麗,然而此時滿臉的憎惡破壞了它應有的美感。
羅菁菁應聲轉頭,原本清淡的目光中稍稍透出一絲不耐煩。
此人便是正房所出的二千金,脾氣乖張任信,跋扈刁蠻,府中生活枯燥,便想著各種法子“調教”下人,府中的傭仆無人不被她“調教”過,相比之下,這二千金似乎要更討厭羅菁菁一些,誰教她是她親爹一夜醉酒後與賤婢所生的孩子。
這一個月來,羅菁菁可沒少被她“調教”過。
“你怎麼不說話?”看著羅菁菁又低頭掃起雪來,羅敏菲卻是不肯罷休,邁著步子踩上已經被清幹淨的地麵,怒意更盛的走到她麵前。
羅菁菁平靜地看著她上前,麵對怒目,不慌不退。
“喂?你是瞎了還是聾了?本小姐在跟你說話呢!”羅敏菲眼睛一圓,說著便要伸手擰住她的耳朵,誰知本應看不到她這一動向的羅菁菁卻是忽然一個轉身,與她麵對麵。
“二小姐,這雪地寒氣重,您身嬌肉貴,實不宜多待。”待羅敏菲反應過來時,看見的是羅菁菁滿是低順卑微的臉。
羅菁菁的低眉順眼並沒有讓羅敏菲罷休,隻見她露出一抹笑容,開始一步步前進,直逼羅菁菁倒退。
一步又一步,羅菁菁清楚她的意圖,卻是沒有停止後退,因為隻有達到她想要的目標,今天的“調教課”才會徹底結束。
最後一步,右腳一退,已經半個掌心懸空。
就在羅敏菲伸手推她的那一刻,從不遠處傳來一個少年的驚呼。
與此同時,羅菁菁卻似是被嚇到,瞬間倒向湖麵。
那個聲音模糊在冰層碎裂的聲音中,隨後,全身似是瞬間被成千上萬根冰刺插入每一個毛孔,整個身體不斷下墜,一開始的短暫疼痛很快麻木,隻是本能地劃動手臂,讓自己浮出水麵呼上一口氣後,又閉氣下沉直至三、四米的深處。
對於曾經拿過冬泳冠軍的她,這一會會兒的閉氣自然小菜一疊,然而原來的羅菁菁,那可是旱鴨子一個,戲總得演全套,這羅敏菲再怎麼刁蠻,倒還不至於見死不救,平白的害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