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笑聲走出來的林岱,同樣也是月白色的絲質長衫,絲質束帶,可見其中暗紋流轉,分明都是高等的魂器,免冠,頭發用一根樟木簪子挽起,簪子形狀古樸,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飄逸的長發加上俊朗的容貌,揮灑之間說不盡的風流倜儻。身後亦步亦趨的林之祿,仍然是小廝打扮,這時看起來倒真的就是一個跟班小廝。
看著從九牧堂裏走出的伯父,盤坐的林之洋並沒有起身,也無力起身,隻是微微一笑,道:“家主說笑了,晚輩陡感九牧堂之威儀,忍不住叩拜一二。”
“不論親疏論序齒,這小子真的是來者不善呀,”林岱暗道不妙,臉色卻也未變,帶著笑聲,有些調侃的意味道:“賢侄說是叩拜,怎的儀容如此不整?莫不是要怠慢祖先?啊,哈哈!”
林之洋麵前一灘鮮血,胸口也是斑斑血跡,樣子頗為狼狽。隻見他右手一抬,食指揉揉鼻子,剩餘的王漿結晶順勢下肚,打了個哈哈,道:“晚輩感受先祖威儀,心神激蕩之下,氣血翻湧,壓抑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也算不得什麼,權當是血祀先祖吧。”
“血祀”,一聽這個詞,林岱心裏又是咯噔一下,那可是一脈家主才能用的,這小子,心不小,當下接口道:“一口淤血而已,當不得血祀之名,哈哈,之洋賢侄,如今這九牧堂正門大開,還不快快隨我入內一坐,與伯父我述說一下這半年別離之情?”
說著,林岱側身,左手背後,右手手心向上,對著九牧堂一擺,躬身做延請狀。
林之洋直起上半身,改盤坐為跪坐,雙手扶膝,正色道:“自家門前,之洋身為晚輩,家主何須如此禮遇,若是外人看去,實在是墜了我九牧堂一脈的尊卑。”
“自家”兩字林之洋說的極為順嘴,但是林岱聽著卻是那麼刺耳,笑聲不改,應道:“賢侄提醒的對,來,眼見就是中午了,家裏飯菜已經備好,之洋就一起吃個便飯吧。”
林之洋並沒有理會林岱,就著跪坐的姿勢,身體前傾叩拜下去。九叩之後,林之洋站起身,走到廣場邊,彎腰撿起自己的長衫,慢條斯理的穿好,施施然走到林岱麵前,躬身道:“家主,請!”
林岱趕忙應道:“好,來之洋賢侄一起。”說著就去拉林之洋的胳膊。林之洋不動聲色,向後一沉身子,讓過林岱,道:“長幼有序,這是祖訓,還是家主先請!”林岱無奈,隻得先行一步。
跟著林岱走進九牧堂的大門,林之洋隨口說了一句:“之祿,關門。”那神情,那語氣,仿佛就是在吩咐自家的小廝。
看著匪夷所思的過程,聽著匪夷所思的對話,林之祿整個人都呆住了。直到林之洋的聲音入耳,才清醒過來,忙不迭的小跑跟上,順手把大門關上,竟然沒有察覺絲毫的不妥。林岱暗歎了一口氣,也不回頭,引路向前。
九牧堂熟悉的陳列,如今在林之洋的眼裏更多了親近的意味。林之洋的腳步裏也多了幾分輕鬆歡快,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差點魂飛魄散的境地,了解家族秘法的他非常的佩服了林岱對傷勢的忍耐。
林岱在前廳站定,剛要說話,林之洋道:“家主,之洋半年未回,今日得歸,實當正廳拜祭祖先為是!”
“賢侄不忙,前廳先用些茶點,午飯之後,沐浴一番,才好正式的拜祭祖先嘛!”林岱高聲道,“來呀,上茶!”
林之洋抬手,道:“家主且慢上茶。飯菜,果腹耳。遊子回家,如燕歸巢,自當秉明先祖。之洋一身風塵,卻也顯得歸心似箭,想來祖先不會怪罪,若是宴飲之後,恐怕才多有怠慢之意,家主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