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看看俺一連的手藝,嚐嚐味道咋樣?”這位年輕人乖巧地說著剛才學的本地話。
“我要吃你們營長的餃子。”
楚大明端起碗蹲在苟正銀的對麵。
“苟正銀,你搞啥子名堂嘛,對我有意見就講嘛!”
“你是團長兼政委,我敢?”
“那你為啥子把臉藏起來,把屁股對著我?你說呀!”
“怕你訓我呀!”
“打了勝仗,高興都來不及,誰訓誰呀!”
“苟正銀,為什麼不衝,快點,快點——好像誰怕死一樣。
我最看不慣你那踢屁股戰術!”
“我發脾氣,是我不對,向你作檢討,好了吧?”楚大明放下碗,把苟正銀的身子扭過來,兩個人挨著坐在一根圓木上。
“來,換個碗吃。”
一營營長氣消了。
“你說我們一營打得如何?”
“好,打得好啊,整整消滅敵人三個半連。重新組建的連隊,打出威風來了。”
苟正銀笑了。
他們兩個包的餃子真香,連幹了三碗。
戰爭年代的上下級關係和戰友情誼是那麼真摯,相互間有了芥蒂和意見,便坦誠相見,交流思想,幾句話說清楚便話明氣散。苟正銀是個很有經驗的指揮員,他考慮盡量減少傷亡來換取更大的勝利,這也是完全正確的。
團長放下碗,站起身來,用手把嘴一抹,抬腿要走。突然一匹快馬來到跟前,騎兵通信員敬禮後,遞過來一紙手令。
“楚團前出合澗,殲滅王村之敵。李達即日。”
楚大明在命令上簽了個“知”字,騎兵通信員向西飛馳而去。他派人找來各營營長和獨立連連長開作戰會議。要求部隊晚飯後睡兩個小時,做好戰鬥的準備,待命出發。
夕陽已燒紅了太行山麓,可是七連連長張誌武尚未歸來,令人掛心。團長和三營營長估計到多種可能性,兩人統一口徑由田涯出去迎接並做通思想工作。部隊要長途奔襲,把訓練新兵的任務交給七連連長及其戰士們,發揮這位老教官的作用。
田涯是個聰明絕頂的人,要連長張誌武放下包袱,輕裝上陣,對他來說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這點,楚大明也是放心的。
部隊出發前,張誌武和郭邵旺來請示工作。楚大明說:“新兵進行基礎訓練。張誌武協助郭邵旺組建兩個新連隊,一個機槍連,一個炮兵連,從七連抽點戰鬥骨幹、共產黨員,從新兵中挑選個子大身體棒的當炮兵和重機槍兵,組建炮兵連,由郭邵旺任營長。縣城的警備工作由張誌武負全責。”
兩個新任營長走後,楚大明坐在燈下看敵情通報,對照地圖弄清自己的作戰任務。
合澗鎮位於林縣城南,是偽暫編第三師師部所在地,太行軍區第三十一團和新一旅第二團負責殲滅該敵。靠近合澗東南有個王村,由暫三師第七團第一營扼守,是林縣城外圍的一個重要據點。從二十四集團軍總部少校參謀處獲悉,營長蘇福林是個魚肉鄉裏、吃喝玩樂、疏於防範的家夥,三個連長也隻知道揩兵油、喝兵血,終日打麻將推牌九,二鍋頭灌得爛醉如泥。
士兵們隻會欺侮老百姓。總之,這是個缺乏戰鬥力的部隊,但他畢竟是偽軍中的一個正規營,也不能輕敵。
楚大明跟被俘虜的少校談話,要他立功贖罪,這位參謀態度很好,表示他與蘇福林相交多年,他能使蘇福林營長棄暗投明,以報答八路軍不殺之恩。
18日深夜,月朗星稀,涼風陣陣,秋蟲唧唧。團長楚大明率領一支長長的隊伍——八個步兵連和一個九二式步兵炮排-行進在皎潔的月光下,100多人的步伐同團長的步調保持一致。為了出奇製勝,二十五歲的團長穿著繳獲敵人的高腰黑皮靴,上身穿雪白的襯衣,下身穿草綠色的馬褲,腰上別了一支剛剛繳獲的敵總指揮劉月亭的銀色勃郎寧小手槍。同他差不多同樣裝束的是三營營長田涯和俘虜少校參謀。張名泉的八連也是清一色的草綠色褲子和白襯衣,扛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威風凜凜地緊跟在團長的後麵快步走著。團營連長和八連的衣著是當時典型的偽二十四集團軍總指揮的那一套,和暫三師部隊比較起來明顯地有所差別。加上八連部隊原有的傲慢勁頭,偽裝總部的偽軍部隊就更像了。僅僅20多公裏的路程,在八路軍鐵腳板下,僅用了3個多小時便到了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