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東行,漸漸地接近了漢地。路途上的胡人斥候遊騎也漸漸多了起來。上官豪傑一路打聽鮮於老盟主的行蹤。胡人斥候們大都回答說:“老盟主久攻瓦橋鎮不下,焦燥起來,分兵繼續圍困瓦橋鎮,自領著部落馬隊去掠劫州府內地,兩處戰場時常往來,現在正在瓦橋鎮東北方向百餘裏外駐紮著哩。”於是,上官豪傑催動人馬,攢程趕路。將近瓦橋鎮西北方向不到數十裏,擇了一處水草豐美的地界,上官豪傑命令部落人馬紮下大營,自己帶了數十名隨從去拜見鮮於老盟主。
紮下營寨之後,終日無事,也不知道上官豪傑幾時可以回來,王勇便與鄭文潁一起,每日裏逍遙無事,在周圍遊玩。這裏是平原與山地交界之處,丘陵起伏,峰巒疊嶂,雖然已是入冬,此間氣候溫和,仍然是樹葉寒翠,溪澗潺湲,景色殊堪玩賞。漸漸地就來到了瓦橋鎮外的不遠處。這裏既然是戰場,來往兵士們很多。王勇兩人都是胡人裝束,又有上官豪傑部落的腰牌,所以,胡人士兵遇見了他們,都認為是自己人,不去幹涉他們。王勇倒是想要遇見瓦橋鎮的守兵呢,遊蕩了幾日,卻沒看見一名漢兵。詢問胡人,都說道是:“鮮於老盟主不惜重貲,請來了許多的漢人步兵,把瓦橋鎮圍困得鐵桶一般,不日便可以攻陷哩!”
王勇二人聽了,不覺有些擔心,又有意地再行近瓦橋鎮。果然,在峽穀路口處便都有士兵們把守了,遠遠地觀察這些士兵,雖然都是漢人的模樣,但他們的製服、作風,卻都不是西山鎮軍隊的模樣。又都把守著通往瓦橋鎮的道路。想來,就是那些胡人們所說的鮮於氏請來的雇傭步兵了。
看見有閑人靠近,這些兵士們便操著漢語大聲叫罵,揮舞刀槍做出驅逐的姿勢。王勇的腰牌也不管用了,想要搭訕幾句,摸摸底細,反而幾乎挨了那些粗魯漢子們的一頓拳腳。
王勇氣憤憤地回來,與鄭文潁商量行止。鄭文潁知道他的心意,抿嘴笑道:“勇哥,這山野間荒僻路徑無數,你又是本地人,熟悉地理,你既然想要探聽詳情,尋一個無人把守處闖進去,還不容易嗎?”
“文潁,我是擔心你……”
鄭文潁笑道:“咱們又不是來廝殺的,我跟在你後麵。無妨!”
王勇大喜,便與鄭文潁驅馬闖入荒嶺之間,一路小心避開崗哨,向著瓦橋鎮而行。
逶迤行來,這一天,將近中午時分,從山嶺的豁口處,已經可以隱隱約約地望見瓦橋鎮的城堞敵樓了。王勇選了一處樹木茂密的小山峰,打尖歇息。把馬兒放入林中,啃食青草。隨身攜帶的銅壺,打來澗水,起火燒開,又取出熟食麵餅,準備與鄭文潁吃午飯。正在此時,前麵隱隱傳來呼喝打鬥之聲。
王勇當即站起身來,撲滅了篝火,與鄭文潁對望一眼。
王勇說:“你在此稍候,我去看看。”
鄭文潁道:“聽著聲音不遠,我與你同去。”
王勇點點頭,帶著鄭文潁,向那聲音傳來之處走去。
踏上另一座小山頭,眼前景色豁然開朗,望見前麵百餘步外,有一夥大約十餘人,相互糾纏廝打著,沿著山間小徑向這裏行來。看追趕的那一方,穿著的是深綠色的製服,應該是西山鎮軍的士兵。當先的那位頭領,手揮一柄樸刀,上下飛舞,轉瞬便砍翻了兩名敵人。其餘的敵人們抵擋著,步步後退。
距離這夥人五六十步遠——也就是離著王勇更近處——有四個人急急向這邊山頭奔來。當先兩名壯漢左右挾持著一個大胖子。那大胖子似乎有四十多歲,穿著一身醬紫色的絲綢長袍,頭戴員外帽,商人打扮,皮膚白晳,一付養尊處優的模樣。隻是這時候早已驚嚇得失魂落魄,口中一麵呼呼喘氣,一麵說著哀求的話語。右麵的壯漢不耐煩起來,一拳打在這胖子的臉頰上,把帽子都打掉了。
在這三個人之後,一個瘦子,手提一柄長劍,亂揮亂舞,口中大呼小叫。但是,看他的步伐輕浮,舉動孟浪,顯然是沒有練過武功的。
這一夥人高聲吵鬧,漸漸行近山下。王勇盯著那個揮劍的瘦子看了許久,疑惑地說道:“文潁,我看這人很像是盧先生呀!不想天下有如此酷肖之人。”
鄭文潁笑道:“勇哥,天下哪有如此酷肖之人?這人明明就是盧學義嘛!”
“他不是應該在莽蕩山的刺蝟集嗎?”王勇疑惑地問道。
鄭文潁笑道:“這位盧先生呀,向來都是神出鬼沒的,勇哥,先救下他,別的話稍後再提。”
王勇點點頭,大踏步走到半山腰,高聲叫道:“盧先生,休要驚慌,王勇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