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節級在這支私軍之中,是主管軍法牢獄的頭領,身材高大,麵如淡金,看著很文靜的樣子,細長眉,細長眼睛,鷹鉤鼻,嘴角稍向下耷拉,帶著兩、三分陰戾之氣。
楊節級把羅老板帶進來的時候,屋內的杯盤殘肴已經撤去。盧學義的桌前擺著一壺新茶,兩隻茶杯。
王勇與鄭文潁坐在角落裏的兩張扶手椅裏,那裏的光線比較昏暗,就好像是吹熄了燭火的觀眾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舞台上演員們的精彩表演。
兩名士兵挾著羅胖子,一名書吏執著筆紙,跟在楊節級的身後。
盧學義向士兵揮了揮手,道:“你們下去吧。”
稍一停頓,又道:“書吏坐在那邊的角落裏,認真筆錄,不許落了一字!老楊,你來坐在我的身旁。”
隨後,盧學義向著羅胖子微微而笑,饒有興趣地觀察著他。
羅胖子心裏驚恐,想要向這位笑嗬嗬的山大王磕頭行禮。可是,這屋裏的布局氣氛,實在像是一位殷勤的主人在招待客人,羅胖子又覺得磕頭行禮好像也不太合適。
盧學義起身,笑道:“羅老板,請坐。”
“啊,此間哪有小人的座位。”羅胖子戰戰兢兢地說道。
“羅老板,坐下才好講話嘛。”
羅胖子仍然是很害怕的樣子,不敢坐。
楊節級冷冷地說道:“盧先生既然請你坐,你還是坐吧。”
羅胖子更害怕了,急忙坐下來。
盧學義提起茶壺,給他斟了一杯茶水。
羅胖子籲出一口氣,說道:“便請大王贈給小人紙筆,小人現在就寫信。”
“羅老板,你要給誰寫信?”
“啊,大王,小人寫信給家人,叫他們速速送來三百兩銀子,好把小人贖出去,您老也省了勞神惦記著了不是?”
“這個嘛,不重要。”盧學義揮手說道。
鄭文潁暗暗好笑,心想:“勒索銀兩之事不重要嗎?那麼你把人家捉來幹什麼呢?”
盧學義突然大發感慨,說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羅老板,你們這些生意人終日奔波,也很不容易呀。”
“是啊,是啊,”羅老板回應著,隨即驚覺,連忙改口道,“不敢,不敢!”
“羅老板,現在兵荒馬亂的,鎮子外麵圍著上萬的兵馬,你不在家中納福,亂往鎮子外頭跑個什麼勁呀。”
“啊喲,大王,為了生計糊口,不得不如此呀。”
“羅老板,你今日出城,所為何事?”
“這個……”羅老板心中遲疑,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許久,羅老板仍然答不上來。
楊節級輕輕地“哼”了一聲,卻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羅老板急忙說道:“小人出城采買貨物。”
“噢?不對吧,”盧學義皺眉道,“哪有做老板的單身一人去購貨,連個夥計都不帶呢?”
“我……我……是去送貨款,貨物已經運進敝商號了。”
盧學義不耐煩地說道:“我也沒功夫與你打啞謎,早晨天色剛剛麻麻亮的時候,羅老板一個人溜進了飛天夜叉高振甫的軍營,是不是?直到快中午了才從軍營裏出來,隨後不久就被我們給捉住了,是不是?高令公有什麼貨色賣給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