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賓叔叔的抉擇(1 / 2)

——奇努阿·阿切貝

那時是1919年,我還是個年輕的小職員,在烏木魯的尼日公司工作。在那年頭,當個職員有如今天的部長,我的薪水是2鎊10先令。也許你們會覺得這點錢很少,對我的自豪很不屑,可是這些錢在當時可是一大筆財富,相當於現在的50鎊呢。當時的物價很低,一隻大山羊才隻值4先令。我還記得公司裏資曆最深的非洲職員是個來自薩洛的人,他月薪10鎊13先令4便士。在我看來,已有點高不可攀。

相信嗎?我也是非洲俱樂部的成員之一了,因此不妨也稱呼我為有誌青年吧!我們打網球,玩撞球。每年我們與歐洲俱樂部舉行一場錦標賽。不過,當時我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些運動上,我喜歡的是每周六晚的舞會,因為那裏有很多漂亮的女人,當然不是像我平日裏在街上見到的那些庸俗的女人。

我有輛全新的自行車,是來禮牌的,大家都對我很熱情,都叫我快樂賓,使我總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可隻有一樣——我們可以大笑,開玩笑,喝酒,什麼都行,但是得時刻保持頭腦清醒。父親總是告誡我說,聰明人都是睜著一隻眼睛睡覺的,這我永遠忘不了。所以說,盡管我與大家夥兒有說有笑的,他們也衝著我喊:“快樂賓!快樂賓!”但你與她們交往時必須要保持清醒,否則很容易被她們算計,因此我得格外小心。我從不帶她們去我家跳舞,我也從來不吃她們燒的飯,那年頭死在女人手裏的男人多得很,因此我牢記父親的教誨:與人交往要注意分寸。

盡管如此,我也還是有過一次特殊的經曆。她是一個打魚人家的女郎,高個,黃皮膚,叫瑪格麗特。一個禮拜六的上午,我正在聽留聲機,全新的hmv一世。我從不買二手貨。要是沒錢買新的,我就不買。這是我的座右銘。我放了一張唱片,靜下心來一邊享受著音樂,一邊欣賞窗外的風景。人們穿著體麵地從我窗前走過,到附近一座教堂去。這個瑪格麗特跟他們一塊兒走的時候,看見了我。也真是巧合,當我看見她時,已經來不及躲開了,沒想到,她竟然就在中午教堂一關門,就來了我家。據她說她是來勸我皈依天主教的。她是不是有問題,這太讓人奇怪了!這麼標致的一個女子。不過她並不是我故事的主角。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是怎麼才不那麼胡鬧的了。

那是個新年除夕。也許你們還不太清楚,對我們“月底”的人而言,新年可比聖誕節還要瘋玩兒。在聖誕節之前,我的薪水可以說差不多已彈盡糧絕。可是新年卻不同,那天我口袋裏可是鼓鼓的。因此,那天我到俱樂部去了。

對於現在的年輕人所謂的能喝酒,我很是不屑。那種喝酒根本無法與我們相比。他們一瓶啤酒或一杯威士忌下肚,就會借著酒勁發起瘋來。那天晚上我隻是小飲白馬牌。

我喝酒的習慣是從不亂喝,而隻是按照規定的喝酒日子來喝。比如,如果我決定去喝威士忌酒,我知道那天是威士忌日,要是我明天想喝啤酒,明天必是啤酒日。那天我喝的是白馬。我吃了一隻烤鵝,還買了一罐幾內亞黃金煙草。是啊,當時我還在抽著煙呢,後來是因一德國大夫勸我戒了煙,因為他說我的肺同鍋底一般黑了。

那幫德國大夫真鬼怪。你們是曉得的,打針是他們的拿手好戲。隻要你能指出的部位,他們就能打針——效率高得很。

你們看,我老是自己岔開話題……啊,對了,我喝了一瓶白馬,又啃了一隻烤鵝,然後……嗯?什麼,喝醉,不,這個詞可用不到我身上,我到現在還不知醉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呢。我父親常說,治療嗜酒的方法就是不喝。我是想喝就喝,要停就停。那天深夜三點的時候,我在心裏提醒自己,你喝得已經夠多了。於是我麻利地跳上自行車,靜悄悄地離開了。

記得那個來自薩格的人嗎?他由於手腳不老實,最終被公司開除了,現在他的職位由我替代,所以我住在公司的一幢小房子裏,就是現在的奧立文大樓,知道嗎?對,就是在尼日河畔的那座。房子一邊的兩間屋子我住,管店的住另一邊的兩間。我的運氣還不錯,好長時間,由於他的外出,整個房子都是我一個人居住。

我開門之後,將自行車放在頭一間屋子裏,然後反鎖上門徑直奔向臥房。

我太倦了,連燈都懶得去點。我把衣服脫下,掛在椅背上,一頭栽到了那張寬大的雙人床上。哦!上帝!我一躺下去立即覺得有個女人在我床上,我心裏立刻想到該是瑪格麗特,因此我開始傻笑,手也開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亂摸。她一身脫得精光。我繼續傻笑,我和她說話。她一直沒吭聲,我想她也許是氣我那天沒帶她去俱樂部,因為我早已申明:我可以在那裏跟你碰麵,可是我是不帶任何人去俱樂部的。我認為她還是不肯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