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置疑鄒姨娘(1 / 2)

林家正房,賈璉輕鎖眉頭將一位穿著灰色棉袍的大夫讓至外間:“任大夫,姑父之病到底如何?”

“這……”,大夫不肯坐,眉目間頗顯猶豫。

賈璉目光閃動幾下:“必是方才診脈耗費了心神,不若隨我到客房小坐。”說完率先起身:“請!”大夫便背著藥箱隨後跟來。

黛玉在內室聽到外麵的響動,強笑著將藥碗交到柳姨娘手中:“父親氣色好了很多,都是兩位姨娘的功勞。”

“姑娘的話折煞我們了,要我說,除了璉二爺請的大夫好,還要歸功於姑娘的體貼和孝心。”雲氏接口笑道:“這不,昨晚上老爺還看了幾份公文呢。”

黛玉便憂心的看向父親:“公事雖急,身體卻為根本,雖說如今好了很多,父親還是以休養為上。”

林如海斜靠在床柱上,強忍住幾聲咳嗽:“已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個月,沒病也要躺成病了,你們一直讓我這麼養著,難不成大過年的也將我關在房內?那樣別人豈不是要笑我……”。話不及完麵上便騰起一陣潮紅,接著猛抄起搭在一旁的手巾掩住口唇,竟將那未出胸腔的幾聲咳喘硬生生壓了回去。

黛玉的淚便欲奪眶而出,話中卻努力顯現出歡欣:“父親的話也有道理,這幾天好生用著藥,我想到不了過年就會大好了,”邊說邊匆匆起身:“剛才來時恰碰到文管家,說要與我商量些事,這裏就拜托二位姨娘了。”

雲氏和柳氏忙雙雙站起:“正是呢,過年事未免多些。很該讓姑娘拿拿主意。”

黛玉便頭也不回的出了正房的門,她真怕再留下來會忍不住淚水——父親昨天還好好的,今晨卻在飯後吐了幾大口血。慌不迭找來大夫,看診後大夫卻不肯明言,想來是不太好。

原來昨日的笑容都是假相!想起昨日父親好似輕省了不少的樣子,黛玉忽覺得世事無常——,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能留?什麼想留又留不住?淚水,在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已流至了腮邊。

紫鵑和雪雁互看一眼,心中同時感覺到幾分酸澀:如此沉重的事擔在姑娘一個年幼的女子身上,確實太難為她了。

“你們兩個不用跟著了,我獨個兒去那邊走走,”黛玉敏感的覺察到兩個丫頭的沉默,心裏更加堵得發慌,便極想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解氣的哭那一場,

紫鵑和雪雁便有幾分猶豫,深覺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

恰在此時:“姑娘,”一個婆子拿著一張貼子從二門內進來:“這是一位‘榮公子’投遞的貼子,說要來拜訪老爺。”

說到此處看到黛玉臉上的淚痕,便慌問:“難道是老爺不好了?”

聞言黛玉不禁氣上心頭,便將婆子頭前的話先撂至一旁:“胡說什麼?大過年的怎能信口開河,還有一點兒規矩沒有?”

黛玉不過借此機會將心中的鬱悶發泄出來,其實並不是真心要將這婆子怎麼著,不過話趕話又說了下去:“雪雁,將她帶到文管家那裏。讓管家將她派到二門外伺候,以後不許進後院一步。”說完拂袖便走。

那婆子聞聽撲通一聲跪在雪地上叫起屈來:“姑娘,婆子做事從來都是極負責的,今日也並沒有做錯一點兒事,姑娘不要看我伺候過鄒姨娘便瞧不上我。”說完就要放聲慟哭。

黛玉沒想到婆子會有此一招,雖悔自己失言但更怕這般動靜驚了父親,便氣得用目盯住婆子:“噤聲,你想鬧得合府皆知嗎?這又關鄒姨娘什麼事?”

婆子本正悲戚,聽黛玉質問便嗚咽著開口:“我隻是伺候過她,可她內裏做的事也輪不到我們做下人的來問。我膽子小,也並不敢說夫人一星半點兒的壞話“。

黛玉喝斥婆子的本心實是因父親的病驟然加重,一片芳心未免六神無主,那婆子偏沒有眼色,一句無心之言更加深了黛玉的憂慮,是而斥責她幾句。但沒想到會勾出婆子這些摸不著頭腦的話,便不覺一怔,前幾日對諸人種種言行的疑慮又勾了起來。

“你說什麼?鄒姨娘做過什麼?她又說過我母親什麼?”黛玉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好好的告訴我,不要和我裝神弄鬼。”

黛玉的話並不高,但不知為何讓紫鵑和雪雁同時生出測測的感覺。

“沒有,我沒有說鄒姨娘什麼。”那婆子好象明白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麵色竟比方才還要難看:“姑娘,我是老糊塗了,你別聽我信口開河的亂說。”

黛玉本來就覺得鄒姨娘那晚的舉止有異,今日見婆子不尋常的話疑雲再起:“沒有說那你怕什麼?”

婆子便低頭不答一個字。

黛玉輕輕挪了一下腳步:“你若說出實情,我不止讓你依舊留在後院,還要給你好的位置,我瞧那些管家的大娘們多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