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父愛如茶,是細細品味中無法琢磨的偉大(3)(3 / 3)

秦晨蕊,你不要擔心沒有新鮮的瓜果蔬菜吃,你媽不能種了,我還能種,等你回家吃。隔著幾米遠的距離,父親對我說。你也不要擔心你媽,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初夏的風,吹得溫柔。那些雨天的記憶、雪天的記憶,在歲月底處,如雲霧中隱約著的山峰。想那些年的父親,心裏的疼痛,是無人知悉的罷?無論曾經是愛還是不愛,如今,他和母親,已成了相濡以沫的一對。他也早已不複當年的俊朗,身上鍍上另一層慈祥的光芒,讓人看著柔軟。

我在他身後輕輕喚了聲,爸。父親驚詫地回頭,看著我,眼裏漸漸漫上水霧。我迎著那水霧,說,爸,叫我小蕊,好嗎?

多年前的黃昏重現眼前:父親抱我坐在膝上,撥弄著我的頭發,喚我,小蕊、小蕊。我的心上,有蜻蜓舞翩躚。夕照的金粉,鋪得漫山遍野……

找兒子

劉國芳

洪水可以奪去兒子的生命,卻水遠也奪不走父親對兒子那份深深的愛……

父親眼力不好,平常不大看電視,但長江出現汛情後,父親開始看電視了。哥哥在部隊,父親不知道哥哥和他們的部隊是不是也調往長江大堤了,父親想在電視裏看到哥哥,但父親未能如願,他沒有看到。父親有一天把我喊過去,父親說:“你說小剛在不在堤上?”

我說:“在吧,哥哥和他的部隊幾天前就調往九江了。”

父親說:“那我在電視裏怎麼沒有看到他呢?”

我笑了笑,跟父親說:“哪裏每個人都會被電視拍到呢?”

父親想想也是,不再問了,隻用心看電視。

這天父親正看著電視,一行人走來,我認識他們中的兩個,一個是村長,一個是鎮長,其他的人,我就不認識了。父親看見這麼多人來,很緊張的樣子。我跟父親一樣,也緊張。我猜哥哥出了什麼事了。果然,他們中的一個開口了,真是那回事。父親呆了,一動不動坐在那兒聽他們說,聽他們勸,聽他們安慰。許久許久,父親忽然開口了,父親說:“你們騙我,小剛不會死。”

回答父親的,是一片抽泣聲。

父親第二天出門了,我問父親去哪裏,父親說去找小剛呀。聽到哥哥的名字,我眼睛又紅了。我說你去哪裏找哥哥,父親說撫河邊呀。我說哥哥不在撫河邊。父親說在,就在。說著,父親固執地出門了。我當然不放心父親,跟在父親身後,河不遠,就在村前,不一會就到河邊,父親來來回回地走著,找人的樣子。是夏天,太熱,我怕父親中暑,便說爸爸回去吧,哥哥不在這裏,你在這裏找不到他。父親說瞎說,誰說我找不到他,我記得小剛以前天天在撫河裏遊泳,你說是不是。我說不錯,哥哥以前天天都在這裏遊泳。父親說一次村裏二丫跌進撫河裏,是小剛把她救上來的,是不是。我點點頭,我說哥豈止救了二丫,還救了狗娃、細崽。父親說我到這裏來找他,怎麼會找不到呢。我又抽泣起來,我說:“找得到。”

但父親失望了,父親哪裏找得到哥哥呢。

又一天,父親也出門了,我問父親去哪裏,父親仍說去找小剛,但這回父親沒去撫河邊,而是往村後山上去。我跟著父親,還說爸爸你去山上做什麼呢。父親說小剛在山上呀,我去山上找他。我說哥哥不在山上,哥哥怎麼會在山上呢。父親說誰說小剛不在山上,我記得他以前天天上山砍柴,你說是不是。我點點頭,我說以前哥哥天天都上山砍柴。父親說既然小剛天天都上山砍柴,我怎麼找不到他呢。說著,我們走到一處山崖了,在那兒父親要往下爬,我慌忙拉住父親,我說爸爸你不能再往前走呀,前麵是山崖,很危險。父親說危險什麼,我記得以前村裏的杏花滾下了山崖,是小剛爬下去把她救上來的,是不是。我又點頭,說是。父親說既然是,我就要去下麵找他。我說爸爸你不能去,我們在上麵等他吧。父親看看說,點點頭,在那兒站著,等著哥哥。

但父親失望了,父親哪裏等得到呢。

有幾天父親沒去河邊也沒去山上,父親隻在村裏轉,一副找人的樣子。有人問父親找誰,父親說找小剛。村裏人聽了,眼睛一紅,村裏人都知道小剛在抗洪時犧牲了,有人跟父親說在村裏找不到小剛,父親說怎麼找不到,我記得以前村裏驚了一頭牛,瘋跑,就要踩著五毛時,小剛過去抓住牛角,推開牛,是不是。村裏人說是。父親說既然是,我就找得到小剛。村裏人聽了,不做聲了。

晚上,父親還是坐在電視前,父親依然希望在電視裏看到哥哥,為此,父親每晚每晚都盯著電視一動不動。一天,父親看見一個抗洪搶險的場麵,堤上全是穿迷彩服的軍人。父親看著,突然眼睛一亮,然後叫了一聲,父親說:“你看,那不是小剛嗎?”

我側頭去看,但畫麵變了,我便說哪裏呀,那不是哥哥。父親瞪我一眼,父親說:“真的,那是小剛,我沒看錯,小剛跳進水裏,在搶險哩!”

我眼裏一片潮濕。

父親第二天出去,精神明顯好了,父親見了村裏人,跟人家說:“我看見小剛了,在電視裏,他跳進水裏,在搶險哩。”

村裏人聽了,都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