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 第三位母親(1 / 2)

我背著行囊,闊步朝仕城家裏邁去。村子裏沒有可喜的變化,除了兩邊的梧桐樹有碗口粗了,除了幾戶人家修上了洋房子,其它的還是那副模樣。地間有鳥兒在稻草堆裏蹦來蹦去。路邊的村民幾乎認不出我來。但是,他們卻在小聲地嘰咕著這個年輕人真像以前那個小孩子。我本來就是他們心中的那個小孩,隻是現在長大了,而他們卻變老了。時間最終還是很公平,讓我能夠在時間的輪轉中回到以前鄙視痛恨我的那些人的年輕時代。

當時的克命鬼還活著。

愚蠢的人看著我還是害怕。

在踏進仕城家門時,最驚奇的是他的父母。特別是母親賀風嬌像見了鬼一樣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來。仕城狠狠地把母親罵了一頓,而他的父親並不比母親好到哪裏去。這不能怪他們,我也不會去怪他們。以前,村子裏的人在流傳林子在十八歲那年有大劫,他們都把我看成在多年前就見閻羅王的死人了。而在那年裏,我並沒有死,甚至連感冒都不曾有過,活得異常結實。仕城也沒有把我的消息告訴給家裏人,就連他從城裏回來也沒有提。這不怪他,我清楚一個人不說總有自己的理由,一個事物能夠生存下來必定有它存在的理由,這件事也一樣。很快地,朱家還是熱情地招待了我。這一天,我並沒有回到以前那個家,直到晚上還呆在仕城家裏。

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弄明白。

晚上,鄉村的溫度比城裏更低,我們四個人擠在火盆裏還是感到有股寒意。仕城的父親朱永平在說著一大堆自從我和母親走後,所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有一件事令我很辣悶,在仕城的父親告訴我時,我很埋怨仕城沒有把家裏的情況告訴我。這裏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關於我身世:親生母親來找過我。

我在認真地聽朱永平講那一段事:

在我和母親走了不到個半月。村裏正忙著收割晚稻,村民還在議論伊雲江與李依風離婚,以及與劉喜花結合的新鮮事兒時,有一位四十來歲的女人來村子裏,指明著要找伊雲江。當時,村裏的人都看傻了眼,心想伊雲江這個人還真不簡單,剛離婚又結婚不算,又跑出一個女人來趟渾水。

伊雲江娶了喜花如年輕時娶到漂亮女人一樣,整天在家裏卿卿我我,摟摟抱抱,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有些人說色狼與狐狸精同處一窩,二十四小時風流快活著。別人家裏的晚稻要收完了,而他卻依舊抱著剛娶進門的喜花不放手,田間的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連喜花的女兒和兒子也看不下去,跑到外婆家裏去了。這時,那個很陌生的女人就在村子裏,問伊雲江的住處。村民為了不讓意外發生,就問她是來幹什麼。女人告訴村民說她叫張萍,是鎮子裏的人,來這裏是為找回兒子。

鎮裏的一個女人來村裏找兒子的消息像一鍋粥一樣炸開了。

後來,張萍找到正在曬穀的村長,想了解一下村裏的情況。村長是一個憨厚人,他聽了張萍的來意後,當即就問她的兒子現在多大了。

“快十五歲了,當時是迫不得已才把兒子送走!”她哭泣著說,“可惜不是我親自送出來的,那個送走孩子的接生婆已經死了!”

村長心中有數:他當村長二十多年了,村裏發生過的事,多多少少還有個印象。對於眼前這個女人所說的事情,他記得太清楚了。整個村子裏,就隻有一戶人家的孩子是別人抱來的,也就是伊雲江的兒子伊林。村長又問她記不記得兒子是哪天生日的。她告訴村長,自己的兒子是六月初二晚上十一點所生。這一下村長明白了,也敢確定伊林就是那個小孩。隻是,他現在不知道該如何向這位母親說清楚了,伊家的遷變已經讓那個孩子不知去向。

這是個關鍵時刻,如果說了實話可能會把這件事情複雜起來,不說的話就對不起眼前這位苦苦尋兒的母親。經過深沉的思考,村長最終還是說了謊。他告訴她,這個村子裏一直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哪個人家裏的小孩是怎麼樣出生來的,他做村長的非常清楚。張萍差點昏倒過去,隻好將信將疑地走出村長的家門,隨後一路哭下去。也許是老天有眼,她過激的舉止引起路邊一位老人的注意。老人問她為什麼要哭時,就把心中尋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個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