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有感
夏大江樂顛顛兒地走了。
江氏將桌上的銀錠子抓到手裏掂了掂,瞅著窗外啐了一口。
“娘。”裏間的花布簾‘啪’地一掀,一個穿得青蔥水綠的女子走了出來,“這種事兒您也應得下!”話裏帶出一絲不滿。
“幹嘛不應?!”江氏揚了揚手裏頭的錠子,哧笑了一聲。“這上門送銀子的買賣,不賺白不賺!”
“那春兒已經夠可憐了,您過去那麼一說,不是把她往坑裏推嗎?”女子看著銀子,眼神閃了閃。
“攤上這麼個爹,也是她的命啊。”江氏搖了搖頭。“你尋思,我不應,他就沒法兒了?”
“您是說?”
“哼,這個夏大江,若是我這兒不應,還不知憋著什麼屁呢?”江氏把銀子塞進腰裏,“反正,春兒是撈不著什麼好的!那孩子,真是作了孽啊!”
江氏搖了搖頭。
“當初若不是他沒心沒肺,好好一個女子,至於這樣兒嗎?”江氏拿起炕裏的針線籮,一邊挑線,一邊感歎著。
“那娘要怎麼說呢?!”女子湊過來,還是不想放過。
“能怎麼說?”江氏晃晃手,“找個由頭,讓李氏想法子唄!”江氏將線頭抿進了口中。
女兒聽了,倒是放下心來。
隻要那些話不是從娘親口裏說出去的,就好。
至於春兒,對不住了,你要怨,隻能怨你那不著調的爹了。
我們這邊兒隻是收人錢財,與人辦事兒。
村那邊,正在屋裏縫衣裳的春兒,打了個寒噤。
這是怎麼了?春兒有些納悶兒,怎麼突然間,就覺著冷了?!
好象!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輕輕地撫了撫左邊的肩膀。
好象?她突然愣了。
她的手,怎麼這樣輕易地就摸著了肩呢?
難道?
她好了?!
春兒的眼裏感覺到了濕意,灼熱著,痛了她的眼,痛了她的心,還有她的身。
好了又能怎樣?她說不出來啊!
娘會看到嗎?還是爹會因為弟的一篇文章得到先生的誇讚而露出笑意?
可能娘會開心點,但爹?
春兒不抱什麼奢望。
爹的眼神裏,對著她時,有太多的陰暗,讓她總在他麵前生出恐懼與不安。她總對自己說,那是她的父,親爹,可能隻是對她感覺無能為力,才會如此,可這些話,自己都無法相信的。
她是有點怕吧。爹再不喜自己,也不會害她吧?
她自已安慰著自己。
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那人再怎樣,也是她的爹啊!她的親爹啊!怎麼會……
春兒用力搖了搖頭,不會的!
那人之所以眼神凶惡,隻是因為自己現下的病還有這柔弱無力地樣子,隻是擔心自己的將來吧?
春兒努力地忽略心底裏越來越濃的不安。一而再地自我安慰著。
她想她還是不要告訴娘和爹,自己的手能夠毫不費力地伸展開來的事情,等她的身體再恢複一些了,再告訴他們,也算是給他們一個驚喜吧。
想到這兒,春兒心頭的不安這才稍稍褪去了些,她撫著胸口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但願隻是自己的一時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