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和舅母沒過一會兒就回過來了。
看春兒的樣子，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擔憂，隻不過，憂心的是什麼，就各人隨各心了。
舅母訕訕地招呼春兒進屋坐下，表姐咬了下下嘴唇，送上一壺冒著熱氣的水來。
舅母有些詫異地看過去，表姐卻是臉不紅氣不喘地迎著，倒是舅母眼神兒飄了兩下，別開了去。
“還不快整點兒吃的來。”大舅悶了會兒，總算是想著忙活到這會兒，肚子還是空的。
舅母看了眼春兒，眼神有點利。
春兒隻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並沒看見舅母的眼神兒。
倒是表姐掖起了手裏帕子，自顧自地進了灶間。舅母被自家女兒的動作唬了一跳，也顧不得拿眼剜春兒了，腳不點地跟了進去。
春兒一直看著自己的手，好象那手裏捧了什麼沒見過的稀罕物兒似的，一直沒抬頭。可舅母的臉子，眼神兒，表姐的眼神兒，她卻是一清二楚。
她不想看的，真的不想看，反正，她記性裏，舅母就沒待見過自己，哪次跟著娘過來，帶的東西沒少過，舅母也沒幾個笑臉兒，倒是表姐雖然嘴裏不幹淨，連刺帶挖的，看著不饒人，真較起來，卻真是沒做下什麼事兒。
“我的祖宗，你這是幹什麼？”廚房裏，舅母看著平日裏十指不沾水的女兒正從缸裏舀水出來，又是疼又是急，“你今兒這是怎麼了？見天的臉子甩給誰看呢？！”
表姐停下手裏的動作，偏過臉盤兒來，用她那烏溜溜的眼睃了她娘一眼，別開頭去。
“的個冤家！”舅母拍了下大腿，要不是怕隔壁的男人和春兒聽著，她早就嚎上了，“你倒是給個痛快啊！有什麼，倒出來亮明了，老娘也好曉得個子午寅卯的，這悶在葫蘆裏，這不是倒騰人嗎？”
“你打的什麼主意？”表姐聽她娘這般說叨，眼神一冷，放下手裏的木盆，“今兒這事，要是竟被你做成了，你以後怎麼麵對姑姑。”
“你以為這事兒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做得下的？”舅母差點兒沒蹦起來，“你個冤家！你也把你娘想得太能了！”
想到這兒，舅母就覺著委屈得緊。想想眼前這個，做好做歹，都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雖說是個女孩，卻是自小就得了公公婆婆的眼，滿月了就抱到身邊兒去養了，雖說因為這個母女情份淡了些，卻沒薄了去，這女兒嘴上利了些，卻是個知冷曉熱的。象今天這樣，當著外人，給她沒臉，這種事兒還是第一次，這才讓她急豁豁地跟來問個究竟。
“不是你？”表姐停下手，掃了娘親兩眼，滿眼的不信，“不是你，那些人怎的時間掐得那麼準？”
“你說什麼？”舅母聽得頭目森森，眼前直蕩星光，“你在說什麼？什麼人，哪些人？”
“裏嶴的那幾個獵人。”表姐看自己娘親的眼神兒透出冷意。“剛剛家來了。”
舅母倒抽一口氣。她剛剛在院門口兒就是為了這和大舅爭執，卻沒想著，那些人早就找到家裏來了。
他們這個村子並非隻有眼前這些，其實這隻是一半兒。
在村口望著的山崗的半山上還有一半村子，因為依著一塊天然的大壁，外頭的人不了解地形的，十之八九是找不著路的。據說這山上山下兩個半村的人，當年都是一個祖宗的，當時也是躲避戰火到了這深山裏頭。為防外麵仇敵的尋釁，當初布莊的時候，就立了規矩，山上的人家兒負責哨探外麵的動靜，山下的人家要輪流派人上去接班。
這山路十分陡峭，天好的時候，還好走些，天氣一不好，下山的路就不好走了。若再碰上雨雪的天，那就根本是下不來上不去的。
久而久之，山上便固定下來幾戶人家，而山下的人家也不願再派家裏的人上去。
這村子就分成了上嶴下嶴兩支。
下嶴的閨女，哪個都不願意嫁到上嶴，路現如今是修好了些，可這上嶴比下嶴更靠近山林，天沒黑就能看到野物進村亂逛。
這樣子，願意嫁到上嶴的人就更少了。
表姐今天卻是從上嶴過來的人口嘴裏知道了大概，因此對母親是極度不滿。想想，姑姑哪次來，手閑著過。就算今天這表妹有點子事兒惹著姑姑了，過兩天，姑姑還會過來把她接走的！到那時，你從哪兒再變出個春兒來！
這會兒聽她娘話裏的意思，出這種主意的居然另有其人，表姐登時瞠大了眼。
“要怪也得怪你那表妹命運不濟！”舅母一麵揉著麵團，一麵撇嘴，“這是你姑夫的意思，那幾個，也是他找來的！”
最近肩周炎犯了，隻能盡量保持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