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見縫插針開到醫院門口,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周意滿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肚子,開始後悔沒在做飯的時候順便往嘴裏喂上一筷子。在好容易擠上的電梯裏,她決定一會兒吃飯之前,一定要在李重年麵前先吃半碗,餓不死他也要饞死他。
可惜她幻想中的“李重年獨守閨房望郎歸”的場麵並沒有發生:在她推開的號碼熟悉的病房裏,燈火通明,笑語連篇,香氣撲鼻。撲鼻的是飯菜的香氣,還有女人甜甜的香水味。
條件反射一般,她拎著飯盒一臉興奮的表情收得幹幹淨淨:司機大叔說得果然沒錯,男人慣不得!
天知道她為了給他準備一頓飯要花多少心思。
煎出的雞蛋不能太生也不能全熟,要那種筷子一戳不會流出蛋黃、但沒有完全凝固的程度;菜裏炒熟的蔥薑蒜一丁點都不能讓他看見,她隻能事先把熗鍋的食材切成大塊,等出鍋後再一粒一粒挑出來;香菜不肯吃、味精不讓加、連聞到上色的生抽他都覺得反胃,她隻能到處打聽有沒有能替代的,嚇得她打工餐廳裏的師傅以為她要偷師。
結果——他在這裏對著美人賞心悅目?
果然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把飯盒往門口的桌子上一扔,周意滿雙臂一抱,往門框上一倚,看著屋裏的熱鬧開始冷笑。
看看,坐在床邊的那姑娘漂亮的就是一朵花,端著一個嵌金邊的小碟子,擺著兩個精致的水餃,細膩的水晶餡仁在燈光的照射下讓人垂涎欲滴。
再瞧人家上身一件白色羊絨毛衣,衣領處繁雜的繡出薔薇花蔓,嬌豔又不失端莊。梅子色的口紅成熟低調,大波浪卷披散在肩上,跟脖子上掛著的簡簡單單的水晶墜很是相配。
雖然那條項鏈簡簡單單的連一點裝飾都沒有,但就是覺得它漂亮到讓她挪不開眼。
肯定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更何況那姑娘手腕上扣著的手表,連仿款都要花上她大半年的薪水。
估計是她“好喜歡”的眼神太過直接,姑娘下意識地用手護住了胸部,也很碰巧的把那條項鏈擋了個嚴實。
覺得自己被誤會大了的周意滿連忙把視線挪開,一不小心就對上那個天殺的李重年。
場麵有點僵。
她尋思著自己該說點什麼,於是問:“李爺你今兒晚上吃得可好?”這一問倒把心底那點小委屈勾得翻江倒海。
她故意嬉皮笑臉接著說:“你看我淨問些廢話,你都紅酥手,黃藤酒了,哪兒能吃不好。”
話裏話外連諷帶刺,沒一點好語氣。
李重年跟她相處久了,把她那點小性子摸得透透的,不用琢磨就知道周意滿這是不樂意了,換著法的來表示不滿呢。
“你怎麼才來啊?我好餓……”李重年捂著肚子,可憐兮兮的朝她裝癡賣萌。
“你眼前不就有嗎,這點粗茶淡飯還是我自個兒留著吧。”
哼,這種時候是你撒嬌賣萌就能結果不談了的嗎?周意滿很不給麵子的把頭一偏,堅決不給李重年討好的機會。
“這飯哪是人吃的!”李重年馬上表忠心,伸手把姑娘手裏的碟子推得老遠,還很嫌棄的皺著鼻子,眼睛裏全是麵對砒霜毒藥的驚恐。
感受到了李重年話裏的怨念,周意滿伸脖子往病床上的高級飯盒裏瞄了一眼,沒瞧出什麼不妥來。再一看李重年表情繃著個臉,很是不如意,隻好起身顛顛地跑到那端著盤子的姑娘跟前,死皮賴臉的盯著餃子看。
姑娘有點受不住,舉著盤子的手都打顫了。
她直勾勾地朝李重年拋媚眼,纖長的睫毛在日光燈下漂亮的忽閃著:“重年,這是誰呀?”
聲音嬌媚地把周意滿的胳膊嚇出一層雞皮疙瘩。
不過她還是打心底佩服這個姑娘的:要是她端著個盤子伺候李重年吃飯,被一個各方麵比自己差幾百倍的女人騷擾,她肯定忍不了這麼久才發問,估計第一時間就張牙舞爪撲上去廝殺了。
但李重年接下來的一句話還是讓她沒忍住露出爪牙。
他說:“跟我住一起的那個。”
我呸!
跟我一起住的那個。八個字。組合在一起怎麼都該有點兒曖昧的意思吧可從李重年那張嘴裏輕描淡寫的吐出來,真讓人一點浮想都冒不出來。
果然,餃子姑娘沒把這話往歪了一點兒的方向想。
她問:“你新雇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