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州人極重鰉魚子。每得之,瀹以皂角水少許,鹽漬之即食,味甚甘美。
——(宋)範致明《嶽陽風土記》
它隻做水的耕夫不管是淡水還是鹹水
不管是從金沙江到上海還是從東海到日本海
這近萬裏的距離
它有犁形的頭梭形的身
很適合耕耘這片遼闊的水域
它貼著水底生活已經1.4億年從沒改變
像農民那樣貼著土地在天空的最低處生活
它的兩隻小眼睛從不望遠
對什麼都不屑一顧
它把成長和青春交給東海大陸架
把誕生和愛情交給故鄉的金沙江水
它不進化或者說進步隻按照習俗生活
它進化的同類比如恐龍早就滅絕了
它用時15年在海洋大陸架長出千斤體重並性成熟
雖說從長江到大海成長為一個成熟的生命要跋涉萬裏山川
但隻要長成它就把愛和生命的種子帶回家
它在長江中半年不吃不喝辟穀齋戒
在江底的石縫中避險向上洄遊3000公裏
經過上海南京蕪湖九江武漢宜昌重慶宜賓回金沙江
產卵就著桃花汛帶著幾十萬子女奔向大海
它無數的幼子喂養過我們宋朝的祖先
也作為沿江諸魚的食物
這來回的路有行進的美感滄桑和悲愴
隻要到大陸架的5月南風一起它就要沿江而上
行進到宜昌葛洲壩的壩基麵前
它500公斤的身體跳不過去
就用生命的記憶跳
把硬鱗撞掉了把骨板撞破了
把自己撞死了
那回家的記憶還在跳
做愛和產卵的記憶還在跳
它的記憶越過一個大壩兩個大壩
越過了總共才不過生存了幾十萬年的人類
科學稱它為活化石或水中大熊貓
科學家讚美它愛國故被命名為中華鱘
但沒有誰認同它
是地球所有生命中還活著的我們生命的祖先
而它的小眼睛並不在乎也拒絕看到
它按照本能的記憶繼續長大繼續回家
3000公裏的路不算遠1.4億年的時間還不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