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由武漢長江大橋下過黃鶴樓街(1 / 1)

在武漢長江大橋橋下

幾乎天天有人演漢劇——一個垂死的劇種

老男人演老女人演

也是老男人看老女人看

偶爾看的是我這樣的

不算老的過客

他們穿戲裝塗油彩

但都是業餘的

他們因為共同的愛好聚合在一起

但也有差異

這邊演《宇宙鋒》

那邊演《四郎探母》

他們用塑料凳子

劃清各自的地域

我看到有的凳子已坐上了老人

但大部分都空著

空著的凳子可能有等待的涵義

缺席的涵義乃至剩餘的涵義

我最感興趣的

是站在這些空間之外的老販子

他們安靜地站在一邊

打開那種民國製式的舊漆木盒子

上下兩層竟全是有包裝的春藥

春藥的名字也是民國的味道

什麼夜來香春意深深之類的

感覺像周璿的側影照

頭頂上大橋上的火車

有規律地轟隆隆經過

橋下也會跟著有所顫栗

不遠處還有一個人體文身店

和一個武昌區24小時殯葬一條龍服務店

走到這裏我有了做一個蹩腳的現實主義詩人的勇氣

我為生命本身歡樂和疼痛

歡樂如江水如火車如春藥

如這籠罩著所有人和物的大好春天

而疼痛可能就是接受現實本身的局限和欠缺

乃至它的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