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李強因精神緊張，加上過度疲勞，在龍小癡床前沉沉睡去。對程咬金的到來全然不知，直至恍惚間一碩大的身軀凶神惡煞般撲向自己，李強猛然睜開猶自泛紅的雙目，一瞬間清醒過來。
“我當是誰！”
“你當自己是誰？”
莫名其妙的對話，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輕鬆的將柔光爛漫的清晨擠對出雨來。尤其程咬金那張臉盆大小的黑臉，此刻看上去猙獰無比。
李強用力搓了搓臉，見龍小癡恬靜的躺在床上，臉色比之昨晚好了不少，心情也隨之放鬆下來，翹起二郎腿，看著滿臉怒容的程咬金，說道：“我當我是我，怎麼？師兄有意見？”
看著李強無賴透頂的表情，程咬金心中又是三通鼓響，一把抓住李強的衣領，拎小雞兒一般將李強帶到裏間一張淡粉色的繡床前，劈頭蓋臉的喊道：“受傷的不止一個，還有她！晉陽公主殿下！就算拋開公主的身份不說，她好歹是因為幫你才受的傷，你好意思置若罔聞麼？”
糟糕、糟糕，怎麼把她給忘了……
李強轉了轉發澀的眼珠，想著兜裏停放了一夜的第二顆藥丸，心中愧疚。
“先放我下來，看看情況再說。”李強的語氣不再強硬，被程咬金眼角隱隱泛起的淚花刺痛著。
這哪裏還是曾經的晉陽公主，發髻散亂，胖頭腫臉，整條右腿被架了起來，比左腿粗著一倍還多，已經變成了紫黑色，散發著惡臭。
李強本就沉到穀底的心再次被深深刺痛，回想起來，龍小癡的分量真的會比麵前之人重麼？沒有她，便沒機會得遇師父，又哪來的本事去迎接柳炳的挑戰……
重重的歎了口氣，李強快速將藥丸塞入晉陽公主口中。
“我去問問師父，看他有沒有辦法。”
扔下這句話，李強轉身離開，沒再看龍小癡一眼。
瘋僧得知消息，眉頭深皺，在屋中來回踱著步，李強站在一旁，目光始終沒離開瘋僧，心裏七上八下。
“這條腿看來是保不住了，誰來都沒用。抓緊時間截掉吧，或許還能保得一命。”
瘋僧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震得李強身軀一顫。
“師父，您老人家見多識廣，再好好想想。事情錯在我的疏忽大意……”
未等李強把話說完，瘋僧擺了擺手，道：“就算有辦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來不及了。我給你的藥雖然能解毒，但腐爛的趨勢已不可擋。馬上去截掉那條爛腿，不要再耽擱了。”
李強失魂落魄的回到晉陽公主床旁，程咬金已經離開。或許是服了解毒藥的關係，晉陽公主聽到李強粗重的喘息聲，微微睜開雙眼，卻似什麼也看不見一般，氣息微弱的說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愧疚、無助一瞬間襲來，李強雙拳緊握，極力將聲音控製的很柔和。
“還差得遠呢，不必擔心。”
晉陽微微搖頭，將這份遙遠的對答當做唯一的支撐。
“真的……不行了……隻可惜……我的願望終究無法實現。什麼首席弟子，我真的不稀罕，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哪怕生在百姓家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