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你,對我是危險的,而在那個特定時候碰上你,對我則成了致命。1”
“你說什麼呢?”雅思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他隻是在默寫王爾德寫給同性/愛人波西的信《自深深處》中的名言。
“我隻是,我隻是詫異你怎麼會在信上寫這個。”雅思語欲蓋彌彰地解釋,“對,我隻是詫異罷了。”
“你為什麼反應這麼大?我隻是忽然覺得如果王爾德有靈他希望安進他墓地的是波西的骨灰,而不是羅比的。王爾德和波西兩個是相愛相殺的典型。外人覺得同情,他們自己卻喜歡這樣。”沈柏棠體貼地道。
“是,他們兩個在一起他就該安息了。”還沒等雅思感激完他的體貼,耳邊出其不意地傳來一個問題。
“那你和誰在一起會感到安息呢?”
“當然是Martin。”雅思脫口而出,“我現在才發現其實我和宋太的心情居然存在某種程度的一致。如果我能和賀峰一起拜祭祖先,死後能以賀太的身份埋在他旁邊,我就可以安息了。”
“宋太,宋世萬的老婆?”
“嗯。”死就死吧,雅思鼓起勇氣問道:“她說能看出我的愛和寂寞的人是愛我的,你覺得呢?”
“‘綿延二十載的浪漫,會讓女人變成一堆廢墟,而一場二十年的婚姻,會讓女人變成公共建築’。如果你選擇相信一座公共建築的公示,那麼我也這樣認為。女孩子年輕的時候還是單純些好,少去想那些不該經曆的事情。”
沈柏棠音調且低且冷,像是一杯薄荷酒,從耳膜一直鑽到心裏,在這樣的夏日,涼得很深很舒暢,讓雅思頃刻間升起了類似平安著陸的喜悅和慶幸。
“什麼嘛,說的好像你永遠是對的似的。”
“‘第一,我永遠是對的,第二,如果我錯了,請參考第一條。’”
“你是不是準備一直用王爾德的名言來和我說話?”
“好吧,那麼下麵是沈柏棠在說:對著我不愛的人,我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對著我愛的人,我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所以,千萬不要給我機會讓我愛上你。”
“喂,vincent,不帶這樣玩人的!”雅思覺得自己簡直在坐過山車,在至高點和至低點之間躲閃騰挪。
“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我要安安靜靜給王爾德寫信,你也抓緊時間和你的賀峰浪費時間吧。”
沈柏棠掛上電話,繼續給王爾德寫信,“當你覺得某人神秘時,會被吸引;當你覺得某人浪漫時,會愛上;然而這都稍瞬即逝。隻有當你覺得某人成為習慣時,生活才開始。即使爬到最高的山上,一次也隻能腳踏實地地邁一步。不要驚醒,不要驚醒我的愛人,等她自己醒來。2”
天色未明,泳池四周極靜,除了流水汩汩,別無響動。雅思踢掉鞋子將腳浸泡在湖水裏試了試,溫度很棒.莧紅色太陽從湖畔的山巒後露出小小一邊臉,雅思臉上漸漸泛起溫暖的微笑。
有人從身後攬住腰身,喟然而歎:“甚矣,柔絲之絆人也!3”
“能絆你這個戰神,
Martin。不勝榮幸。“雅思欣然把頭靠在他臂膀上。
“昨天宋太和你說了什麼?”賀峰關心地問,“讓你那麼生氣?”
“你看出我生氣了?”
“我人不在你身邊眼睛也在你身上。”
雅思想起宋太那句“持續的關注不正是最接近愛情的模式?”心中一甜,嘴裏卻不留情,“她非常賢惠地希望把我引見給宋世萬。”
環繞在楚腰上的雙臂一下子僵硬如鐵,卡得緊緊。
雅思恍若未覺,“其實我是很同情宋太的。她內心的痛苦可能比每一個姨太太都深,因為她真心把宋先生當丈夫愛。但丈夫對她隻剩尊敬,尊敬有什麼用?女人是要愛的。忍是頭上一把刀,可惜有時就算你忍了,也未必能守得雲開見月明,連這名分上的尊重和忍的權利也得她時時算計,合縱連橫才能維持。豪門太太真不易做,就像一對紅舞鞋……”
“對你我不是豪門。”賀峰緊張兮兮地道。
“我也不怕穿上。”雅思笑吟吟地安慰。
“那是因為沒有遇到合適的人。就像王爾德說的‘我喜歡有前途的男人和有內涵的女人’。這兩者才是絕配,就像你和我。他們沒有遇到類似的人,是因為磁場不夠。”
“怎麼忽然大家都在說王爾德?”雅思現在提起這個名字就心跳加速。看到賀峰寫滿問號的臉,勾起一抹笑轉移話題,“真不愧是賀峰,連損起人來都這麼含蓄。”
“想聽直白版的嗎?過去人形容夫妻琴瑟和諧用鸞鳳和鳴這個詞,鸞和鳳之所以能聲聲相應,是因為鸞和鳳同類。不信你擺隻山雞在鳳凰麵前試試?”
“Martin,你真,真毒舌。宋太還是你兒子的契媽呢,別這麼苛刻,她又不知道我和你的事。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忍辱負重的癡情女人。”雅思笑道在賀峰懷裏,同時在心裏補充了一句,雖然因為那些話我永遠也不會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