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講?”肖琴山忍不住插嘴道,“莫不是前輩替他擋了劫?”
黑虎垂下眼,猶豫了半晌,長歎一口氣後,答道:“小兄弟猜的不錯。”
終於要揭開期待已久的謎團,蘇茴身體略略前傾,耳朵都豎到了頭頂上。眾人也皆是輕輕屏著氣息聆聽著。
“乾和九年,南楚內亂達白熱化,南唐見機又派大將邊鎬乘機出兵占領其領土。劉晟自不能眼見南唐搶了風頭,便命崇徹為內侍省丞,與謝將軍一起領兵進攻已被南唐攻陷的郴州。那邊將軍收到守將李景的急報後,立刻從潭州發兵救援,可終歸是崇徹技高一籌,在義章設下埋伏,擊敗了南唐軍,乘勝攻下了郴州。”黑虎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遺憾,“可惜那一戰之後,邊將軍便解甲歸田了。”
“這邊將軍想必是被小將磨了銳氣,忿忿不平罷。”肖琴山打趣道。
“非也非也,”蘇茴故作老成地捋起了胡子,用一副教育的口吻說道,“自古武將多大度,此是老將自歎技不如人,將自己的位置留給更多年青誌士而已。”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擠在眯起的眼睛前,續道,“看你活了八百年,心懷還是小如芝麻,真是白白浪費了老天賜你的青春年華。”
“僅因洗了個冷水澡便下此狠手,某人心懷好似還不抵一顆芝麻。”楚笙像是無意之間指了指左臉,趁機向滿麵得意的蘇茴秘密傳音道。
誰知蘇茴並未做出任何反應,反倒是肖琴山愣了愣,說道,“大哥,你發錯頻道了,傳我這裏來了。”
楚笙一怔,麵具後的他雙眼大睜,瞬間心中一陣哆嗦。他一時急著吐槽,忘了黑虎在自己身邊擾亂了磁場,沒有注意屏蔽擾亂波。幸虧自己沒說什麼過格的,要不然可糗了。
“咳,”他握拳放在唇上又清了清嗓子,“將軍還未講完緣由,切勿打斷。”
黑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們,當目光掠過蘇苜時,那左眼的空洞讓那小孩子看了個真真切切,差點沒尿了褲子。
“從那以後,南唐痛失一員大將,自是懷恨在心。”黑虎頓了頓,強迫自己舒了一口氣後,聲音低沉了許多,繼續說道:“奪取了郴州,劉晟很是高興,派巨艦指揮使暨彥贇帶兵入海,掠奪商人金帛充實宮殿,共造了南宮、大明、昌華、甘泉、玩華、秀華、玉清、太微等幾百座行宮,樂此不疲。”
“啊?這麼奢侈!”蘇茴感歎道,“他這是要把國庫榨空的節奏啊,這麼勞民傷財的事你們怎麼不管管呢!”
黑虎並未在意蘇茴太過隨便的語氣,隻是搖搖頭,說道:“我與崇徹本是武將,忠君使命僅是戰場殺敵,就算君主荒謬也無權諫言。我二人隻是日夜切磋武藝、商討兵法,雖對其暴斂之事心生不滿,也隻能心歎亂世無明君爾爾。”
“此言不假。若是手掌兵權又參與朝政,無論己身如何忠君,也遲早會成為皇帝的眼中釘。”楚笙點了點頭,耐心地向蘇茴解釋道,“所謂‘伴君如伴虎’。天子有能力一句金口玉言使平民百姓光宗耀祖,也可一聲無情令下使高官貴人家破人亡。”
蘇苜恍然大悟,剛剛自己與老姐同樣對黑虎師徒二人的人品產生了質疑,隻不過被黑虎的樣子嚇得被哽住了才沒有同時發問。經楚笙這一解釋,自己突然感到這麼多年的古裝電視劇都白看了,這麼淺顯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都怪那些後宮娘娘們長得太香豔,讓自己在看曆史演義的時候把視線都關注到她們的“廣闊胸懷”上了。
黑虎淡淡地笑了笑,欣慰道:“有楚仙君這等知己,實是黑某之幸。”他整理了一下黑色的袍子,繼續講著過去的一點一滴。
“那時有兩位內臣,便是宦官林延遇與宮人盧瓊仙,此二位內外專橫胡亂殺人,劉晟卻也不理會,每日隻知在夜裏酗酒,以至酩酊大醉。”說到這裏,他突然表情怪異地看向遠方,渾濁的目光綿遠而悠長,良久未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