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死,是夜寒心中無法愈合的一道傷疤。
他恨自己無能,不但沒能保護大哥,甚至連大哥死後都不得安寧。
闖靈堂?先從我夜寒的屍體上踏過去!
鮮血打濕了麻衣,又滲進白色的長衫裏,夜寒披散著長發,眼神冰冷,渾身散發著狂暴的氣息,好像殺神一般守在靈堂的大門前。
剩下的少年們都被夜寒暴烈的手段給嚇住了,紛紛退到台階下,膽寒地看著夜寒。
原本他們仗著人多,以為可以直接衝進去,哪想到夜寒下手如此之狠,轉眼之間就連殺四人!
而且他們震驚地發現,夜寒絕不是煉體三重,而是真元境高手!
巴結討好黃家固然要緊,可他們的小命更要緊,夜寒明顯是瘋了,誰還敢上去招惹?
站在最後麵的黃嬌嬌,臉色發白,緊緊攥著粉拳,鼻腔裏不時鑽進血腥的氣息,讓她腹中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
她盡量不去看腳下的屍體,不去看鹿皮靴上迸濺上去的血點,而是惡狠狠地瞪著靈堂門前的夜寒。
看著挺立如山的夜寒,一陣陣羞憤襲上心頭,黃嬌嬌大聲尖叫道:“給我上,殺了他,殺了他!”
隻可惜這一次沒有人敢衝上去了,連台階都不敢踏上去一步。
一位二十出頭的青年,好像良心發現一般,一臉為難道:“嬌嬌小姐,褻瀆死者畢竟不好,反正您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如就饒夜寒一命吧?”
你說我褻瀆死者?!
黃嬌嬌氣得渾身發抖,向著身後的兩名護衛看去,厲聲道:“你們,去給我殺了夜寒!”
兩位護衛一臉為難,他們奉命保護小姐不假,可砸人靈堂再殺人的事,實在幹不出來,這得多大的仇啊!
就在兩位護衛心裏罵娘之際,就聽旁邊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我勸你們還是收手吧,也給自己落下一個體麵!”
龍霜兒在兩位老者的保護下,冷冷地打量了黃嬌嬌一眼,心中也不禁有些動怒了。
黃家是哪個,很厲害嗎,怎麼養出這麼個丫頭片子?
黃嬌嬌冷不丁被人教訓一句,又見來人都穿著白衣,一身素淨,更是大受刺激,滿臉通紅地叫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來教訓我?!”
龍霜兒懶得計較,整肅麵容,向著靈堂的台階走去。
紈絝們被龍霜兒的氣勢所迫,紛紛讓開道路,心裏卻在琢磨著,這個大美女是誰,怎麼從來沒見過?
龍霜兒看著夜寒身上的血跡,哭笑不得:“怎麼又弄得血糊糊的?”
夜寒還以苦笑,側身恭請龍霜兒三人進去。
樓勤的靈堂其實早該撤了,因為沒什麼人敢來祭拜,之所以留著,還是為了成全夜寒的兄弟之情,讓他能送大哥一程。
對於第一個來祭拜大哥的人,夜寒還是心存感激的。
龍霜兒恭恭敬敬上完香,等夜寒回禮後,她正待取出父親大人的旨意,忽然間外麵起了喧嘩之聲。
十幾個穿著紅色皮甲的武士氣勢洶洶地來到靈堂前,為首的一位統領粗聲道:“夜寒,夜寒在不在?!”
夜寒走到靈堂門前,冷靜道:“我就是夜寒。”
統領打量了一眼夜寒,向著城主府大廳的方向一拱手:“巡察使大人讓你過去回話,咱們走吧!”
巡察使?夜寒不知道是幹什麼的,向著龍霜兒看去。
龍霜兒小聲道:“小朝堂的人,先過去看看再說。”
夜寒頓時恍然,抬腳向外走去。
所謂的小朝堂,是指古龍王朝的王室,從千年前,王室就被六位上卿,也就是六大侯府給架空,淪為一個擺設。
擺設也有擺設的好處,六大家族遇上什麼矛盾,總要有個場所進行談判和協商,小朝堂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但也僅此而已。
如今的小朝堂沒有一點實權,但在名義上,朝廷裏的官員一旦出巡,大家多少都要給些麵子。
比如巡察使,原本的職責就是代天巡狩,監察地方百官,北疆當然也在他的監察之下。
龍霜兒基本能猜到幕後主使的策略,抬出巡察使,占據大義,製造一邊倒的輿論,然後直接法辦了樓家父子,做成鐵案。
一旦變成鐵案,就算侯府過問此事,也不可能為了兩個死人而得罪各方勢力,最後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想到這裏,龍霜兒不禁感歎父親大人有先見之明,讓自己連夜趕來,顯然是料到了對方留有後手。
這下台階上的那些紈絝們來勁了,紛紛幸災樂禍起來。
“連巡察使大人都來了,樓家看來真的要完了!”
“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們樓家父子欠下多少血債,惡人有惡報,大快人心!”
黃嬌嬌卻是不甘心地瞪著夜寒,也瞪著夜寒身邊的那位少女。
城主府大廳前,氣氛肅殺,形勢一觸即發。
城主府的親衛和精銳們,穿都已經退到大廳門前,不少人身上染血,顯然剛經過一場激戰。
而在大廳廣場上,來自不同家族的武士和護衛們,形成更龐大的陣勢,與樓家人對峙著。
大部隊的前方,則是各方勢力的代表人物,一個個眼神陰冷,神情倨傲。
城主府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轟鳴聲,那是守城軍正在調動,形成一個更大的包圍圈。
先前被堵在門外的那些權貴們,也不知道怎麼闖了進來,數百人來到廣場上,手指著樓浩雄破口大罵。
龍霜兒不禁皺眉,生怕被人認出來,向著夜寒不動神色點點頭,悄然向後退去。
忽然心有所感,龍霜兒回頭一看,就見黃嬌嬌正冷笑著,用陰毒的眼神看著自己。
龍霜兒不禁啞然失笑,夜寒的這個小娘子還真有意思,連帶著我也恨上了。
城主府大廳前,城主樓浩雄挺立如山,刀刻一般的麵容上,看不到絲毫的表情,隻是當他看到夜寒的時候,冰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溫情。
而那一絲溫情的背後,卻透著無盡的蒼涼。
夜寒眼圈發紅,沉穩地向著父親大人點點頭,眼中閃過決然之色。
父親大人,您放心,沒有屈死的夜寒,隻有戰死的夜寒!
“夜寒何在?!”
“夜寒在!”
夜寒朗聲說罷,將長發向後紮起,單手扶著黑色的劍柄,挺立如一杆標槍,大步向著廣場前走去。
“小姐,查清楚了,巡察使昨夜帶著一千武士,從地道潛入赤龍城,和城中的權貴們密謀了一夜。”龍霜兒的身旁,一位打探消息回來的老者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