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故人(2 / 3)

喉嚨一陣一陣的幹澀,心口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猛然睜開眼睛,電話聲正急促的響徹著,在寧靜的晚暮,悚然。我懶怠,隻盼著淩菡接起電話。過了半晌,電話還在響著,我懶懶伸出手拿起電話。彼端說些什麼,我聽得不分明,唯聲應承。仍心悸方才的夢境,大腦嗡嗡連成一片空白,隻知道是警局來電,來不及反應些什麼。猛然,卻聽到……我不敢想象,瘋了似的衝進淩菡的臥室。床榻幹淨整齊,仿佛沒有人睡過一般。衣櫥裏的衣服也齊齊掛在那裏,不染一絲褶皺。

夏淩菡,夏淩菡,淩菡……

披上外衣,我顧不得什麼,匆匆跑去警局。

黏稠、腥澀,果然如夢裏一般,蔓延成一朵一朵詭譎的花。鋪陳在素衣之下。隻是,這一次,不再是幻,而是真真實實的,死亡。

淩菡死了,確實是,死了。

從高樓之上,縱身而躍,淩菡,就這樣決絕的離開。我怎麼會,怎麼會忘記了她對我說過的,除非死的那一天,否則斷不會在我麵前說韓語,因為太陌生;怎麼會忘記,她隻有在悲傷的時段,才會看《布拉格之戀》。這些,怎麼會如此輕易被我忘記?

死,是多麼的無望,又多麼徹底的解脫?是怎樣的一種力量,有勇氣,去麵對、去承受?將靈與肉,分離,塵歸塵,土歸土,剩下的,憑吊緬懷。

葬禮那天,雲幕濃稠的像一團一團融了油的墨跡,化不開。黑色的薔薇鋪遍她的碑墓,從骨子裏滲出了妖嬈,迅速延蔓。我哭的痛徹心扉,多麼想,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那些有關夜影言的話。

這就是業,我造的業,遲早要由我來償還。一個人站在墓前,癡癡一整日,想要堅強,眼淚卻不止的翻湧。

淩菡,淩菡,

我知道,有些話不可以說,說不出口,不想說,亦無處去、無人聽。而我,卻要殘忍的撥開這層帳紗,刺探彼此心中的秘密。淩菡,一切是我的錯。

“淩雪。”

是夜影言,我熟悉這個聲音,熟悉他的味道,淡淡的。像是古龍水的味道,又不似那般濃烈,仿佛被水衝洗過一般,溶在山水筆墨間。

“是我,是我。”我痛極而笑,嘴裏不斷呢喃,“一切都是我,是我……”

我不能自抑,伏在他肩上痛哭。

而這一刻,隻有他的肩膀,可以承受這些生命之中不可承受的輕與重。隻有他,夜影言,可以讓我卸下一切偽裝,縱情肆意的哭。

葬禮後的第三天,我收拾好行囊,準備離開這裏。我答應藍慕言,將要隨他一起去c市,沒有跟誰告別,甚至夜影寒都沒有,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掉。

日暮漸進,陽光被雲遮得隻剩下一縷光線。冬日,天光尚短,隨之,這悄悄的一線光也沉了下去。

在房間為淩菡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疊疊來自匈牙利的舊信箋,發信人竟然是,夜影言。一直以為,他早在五年前便從我們的人生中落下了帷幕,卻不知,他隻是在我的生命中消失,留下五年的空白。甚至,如淩菡所遇見的那般,隻是站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而已。我小心翼翼收好這些信箋,提起行李箱下樓。藍慕言靠在車裏吸煙,煙蒂燃了很長一段,顯然,他已經等了很久。我強顏歡笑,往機場的路上,不發一語,直至登上飛機。

“我想去匈牙利。”

“先去c市,閑下來的時候帶你去匈牙利。”

“如果忙,我一個人去就好。”

有藍慕言在身邊,我要如何去找夜影言?況且,他既然不想陪我遠行,不如放他自在,我也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