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1 / 2)

冤家路窄。

以前我從來不相信這句話,現在,不得不信。

新劇院落成宴,我甫一入,遠遠的就見到了藍慕言在談笑風生。他的身邊,各色美人環繞,恰好將我從他的視線裏遮蔽了去。我讓淩菡去自己找些樂子,借故繞到無人的陽台上去喝酒。我才懶得與人交往,說些不知冷暖的話,欺騙別人,自己也不得安逸。索性,各自忙各自的。

季節的變換尚且不是十分分明,暖裏雜糅了微薄的寒。我麵向窗外,遙遙望過去,還有葉子沒有落盡,風從陽台的玻璃窗隙窸窸窣窣的吹在身上,我一隻手抱住手臂,另一隻蕩著杯裏冰塊肆曳的伏特加,一口一口,心底由涼漸烈。

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東邪西毒》裏說得好。

在離開夜影言之前,我從不飲酒,哪怕,淺嚐輒止。後來偶然想起,會有錯覺——是這樣的一個男人,給了我墮落下去的理由。沉淪在芸芸眾生間,生死不能。如果哪天再遇,我希望,他過的不好。

兀自出神的片刻,我一失手,把杯底留餘的伏特加流瀉在墨綠色綢子上。酒液大朵大朵的,像綻開的蓮花。瞬間,蓮花蔓延,華美繁複,撕裂一般,變成了曼陀羅。綺年,華月,無限風塵、銷骨蝕魂……

“淩雪?”

我仰起頭,隻見到夏淩菡拿著絲帕緩步而來。越過她向後看去,身後便是藍慕言。

‘真是陰魂不散啊。’我想著,嘴裏卻說著另一套辭,“你怎麼會來?”

“受人所托,看看這裏的設計。怎麼,我不能來?”

“沒有,”我笑了,“你相不相信‘冤家路窄’這幾個字?我怎麼覺得說的就是咱倆。”

藍慕言無所謂似的聳了聳眉:“榮幸之至,不是冤家不聚頭。”

淩菡在一旁淺笑:“還真是,淩雪,你說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把你駁的這樣徹底?”

他是第一個,我承認,啞然。

“雖敗猶榮。”末了,我支吾道。

“驕傲。”

能有多驕傲?不過是維持這一點微不足道的自尊。我放下酒杯,走出劇院。

普羅旺斯的晚上,是這樣的嗬,燈火通明。我信步走在長街,看四下的男男女女,肆虐無忌。然後又仿若無人一般,徑自走過他們麵前。看,到底自己還是不夠旖旎。

bugattiveyron在我身旁且行且停,我偏過頭,發現是藍慕言。

“想說什麼?”我用眼尾睥睨他,“還是打算就這樣一直跟著我?”

“送你回家。”藍慕言打開車門,“還是你想就這麼走回去?”

“我就不明白了,”我上車,手腕上的水晶手鏈,目光偏向窗外,邊對他說,邊看那些燈火霓虹,“你藍慕言身價過億,才貌俱全,讀的是universityofpennsylvania的mba,universityofpennsylvania是什麼地方?要麼是貴族,要麼是天才。家底不夠殷實,自費讀下去注定吃不消。能申請到獎學金的那一批人,差不多都是天才。總之,除了精品就是神品,壓根就沒有次品。據說你讀universityofpennsylvania這些年,年年都是拿獎學金,又是名門之後,整一貴族加天才,多少香閨美眷候著你。我不過是一間普通大學音樂學院畢業的學生,學的是世界上最高雅也最燒錢的西洋樂,不過略略通曉一些民族古典樂器,注定學無以致用,又不是交際名媛。想去讀世界音樂名院,抱歉,沒錢,讀不起。申請獎學金?又實在沒那份兒心力。你藍少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偏要跟我混在一起?”

恰逢紅燈,藍慕言停下車子,淺笑道:“是啊,我也不明白。我身價過億,才貌俱全,讀的是universityofpennsylvania的mba,年年獎學金,又是名門之後,整一貴族加天才,多少香閨美眷候著我,怎麼偏就你一人不待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