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始(1 / 2)

一直覺得,從前的時光並沒有隨年月遠去。

夢醒後,我們依然穿著寬大的校服,並肩坐在草地上遠處的天空。那時候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憂愁,可我們卻偏偏要在瞳孔中塞滿空洞的深沉,仿佛是一個曆經世事的大人。

簡依說:後來的你會懷念現在的自己。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群大雁壓過頭頂的雲,徙轉多年後又回到了這裏。

時針在鍾麵上旋轉了一圈又一圈,終究還是會回到最初的那個點;好像我們,還有那群大雁,永遠定格在了那時。

寫到這裏,繹洲已經第三遍催我——我要走了;但在這之前,我要開始講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很多時候,別人的青春隻是別人的故事;但有時候,別人的故事卻是我們的青春。

2007,高一的第二個學期。

冬天剛剛過去,春日的陽光就密密麻麻地擠進了商店的櫥窗裏,充斥了模特身上空蕩的袖子。街道上各具特色的外省小吃店陸陸續續地開張,與鞭炮聲交相輝映。

學校後門僻靜的生了鏽的圍牆旁邊,幾個動作嫻熟地夾著廉價香煙的男生左顧右盼地接應著圍牆外的外賣——卻被校園巡邏車逮了個正著,於是他們開始跑,然後閃著紅燈的小電車尾隨著幾個背影開始在校園裏展開一場別開生麵的角逐。

那時候的課間很鬧騰,一大窩男生在教室後麵玩一種抬人遊戲,不知道是誰發明的。叫聲異常慘烈,整棟教學樓都可以聽到清脆明亮響徹雲霄的殺豬般的嘶吼聲;女生們則聚在一起吃著薯片聊著緋聞八卦,誰向誰告白成功了,誰和誰又吵架冷戰了……

這樣的我們。這樣的那天。

以至於後來“地中海”走進教室,咳嗽了兩聲示意我們安靜下來,我們卻沒有聽到。最後他隨手抄起講台上的一把三角尺重重地一砸,尺子惡狠狠地呻吟了一下之後折成了兩半,剩下兩截靜默孤單地躺在地上,還帶著微微的抽搐,之後便沒了聲響。我們這才安靜下來。

這時候我們發現了他身後的女孩——女孩沒有驚豔的美麗,五官端正,皮膚白淨,卻也隻能說“還可以”。細直的長發散落在肩上,瘦小的身體支撐著一條白色的碎花洋裙,被早春的風微微吹起,倒挺有鄰家妹妹的感覺。

真的不算漂亮,隻是她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硬生生的把她與大多數女孩子區分了開來,如果非要找詞語形容她,那就是清爽、別致,僅此而已了。

方痕從側麵丟給我一個眼神,用帶笑的唇語對我說著“轉學生”。

“我叫簡依?”很平凡的開場白,就像很多電影裏演的那樣,沒有絲毫的新意。

簡依的臉上浮起淺淺的一層紅暈,羞怯卻又含著澀澀的自信。她沒有笑,眼神濕潤因而顯得清澈——但那隻是仿佛,當時我看得並不真切。

後來,她在陸曉蔚旁邊的空位上坐下。

陸曉蔚個子高,不穿鞋子就有一米七,穿了鞋子那可真是頂天立地。她坐在最後一排,一直單獨坐,她說這樣清靜。即使這樣,陸曉蔚在我們班甚至學校裏麵人緣一直不錯,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她相處起來皆是遊刃有餘。但如今沒有辦法,全班加上簡依總共四十八個人,偶數,總不至於讓一個新生單獨一位吧,這樣顯得班級人情冷漠。

簡依瘦小,從講台上望去恰好被正前方的“二胖”遮得嚴嚴實實,仿佛那裏仍然是空位。

她沉默地從包裏拿出紙巾,沉默地擦拭掉桌上的灰塵,沉默地把書本堆放到抽屜裏麵。

“我叫陸曉蔚。相處愉快哦!”

簡依在忙碌中抬起頭,清亮的眼神很生動的樣子,泛著紅的臉上緩緩地堆積出一片淡淡的笑容,就像冬日裏的暖陽,溫暖而皎潔。

曉蔚麵容姣好,唇紅齒白,是我們班的班花,稱其為校花也並不為過。當時班上甚至學校裏有不少男生對她蠢蠢欲動,春心蕩漾;她一個學期下來收到的情書都可以出版成厚厚的一本青春勵誌成長校園小說。

隻是她專心學習,對那些在她看來“不合時宜”的事情並不過多理會,為此很多癡情男子相思成疾,紅塵看破。也對,長得漂亮,成績又好的女孩子,確實是很難叫人不動心的。

“你好。”

隨後她又低下頭。她又從包裏拿出一個上了鎖的舊木盒子,大約手掌大小;角落已經被磨得光滑圓潤,棕紅的木頭也泛起了薄薄的一層白色。但她仍舊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進了抽屜最裏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