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殿堂中,孤獨的帝王端坐於王座之上。
他的臉龐依舊年輕,恰似少年模樣。但一頭雪白的長發,以及眼眸中流露出的滄桑之意,讓人知道,他已經不再年輕。
他是這偌大帝國的君主,自年輕時開疆拓土,建立這帝國以來,已有兩萬載時光。歲月如刀,即便帝王已是世間少有的八境強者。亦無法與時光爭鋒,尋常八境,得萬年壽歲。帝王得舉國供養,能活兩萬餘載,已是逆天而行。
這座北域中至高無上的殿堂中一片空蕩,除了王座上的帝王,亦隻有一老一少二人立在下方。
“我要死了。”帝王平淡道。
殿下二人頓時伏首拜下,不敢言語。
帝王見狀,不由輕笑:“唯死而已,何至於此?”
“我死之後,你師兄弟二人當秉持初心,造福人族。若另有天命,這國,不要了便是。切莫為此造孽。”
見慣了世間風雨,很難再有什麼能讓帝王得心中再生出多少波動。即便,是死亡。
帝王無後,因其終生不娶。便是最為親近的兩名弟子,亦不知原因。
簡單的交待後,帝王的身軀有華光流溢。這是其一身修為,正在隨著生命的流逝而消散。
“不要傷心,若是有緣,或許我們還能再見。”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華光中的帝王灑然一笑,帶著些少年人獨有的調皮說道。
兩名弟子還不知曉帝王的意思,便見那王座上的人,整體化作無盡的光輝。
這光輝衝天而起,視殿堂的穹頂恍如無物。若一片片飛羽,將廣袤無比的北域照亮了大半。
於是,世間之人便得知,八境強者,再少一尊。
光芒之中,似有諸天神祗降臨,大頌經典。
殿下二徒終於按捺不住,皆是大悲痛哭不已。
“師尊走好!”
王座之上,帝王的身影已經消失。徒留一頂平天冠,孤獨的落在王座之上。
殿中回蕩著帝王最後的歎息。
“萬載苦修,縱橫天下。我這一生,當的起圓滿二字。隻歎,仍未見道,遑論得道。不知,是道不現,還是道不存!”
自古以來萬萬載,便再無人能步入八境之後。那個境界,亦稱道境。
……
張青死去的那一刻,便覺得整個人仿佛沉入了幽深了海底。周圍一片黑暗,隻是下墜,不停的下墜。
時間與空間都失去了相應的概念,張青開始陷入某種沉寂的狀態。待黑暗的世界中終於出現一點光明,張青的意識才開始複蘇。
他感到自己漸漸融入了那片光明之中,然後,便重新醒來。
視線重新凝起焦距,張青再度感受到了手腳,身體的存在。而不是那種似有似無的意識。
“咦?”張青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咦。這一次重生,似乎有些不同?以往每次重生,自己皆是剛出娘胎的嬰兒狀態。為何這次,身體都仿佛已經長開了?
而且,眼前這破破爛爛卻極為熟悉的房子,應該是自己的家吧?怎麼一群人在其中搬東西?
一位搖著折扇,身著錦袍的公子哥倚在門邊。一位侍女,生的眉目清秀,卻是一身與張青一般的粗布麻衣。恭敬的侍立一旁。
看著張青發呆的樣子,公子哥目中露出不屑之色。啪的一聲將折扇合攏,笑意盈盈的道:“張青,你打賭輸了。丟了僅剩的家產不說,還將這最後一位侍女也輸給了我。如今,可算是服氣了?昔日的張家大少,可曾想到過今天一幕?”
張青心中一動,看著眼前兩個熟悉的陌生人,腦海中突然掀起一陣波瀾。一道道記憶的碎片浮現出來。其中隱藏著某個充滿了頹廢與怨念的意識。
張青是何等人物,上一世,他建立的帝國統禦一域之地。其本身又曾是八境強者,隻心神一動,便將那股意識徹底磨滅。那些記憶碎片便與張青輕易融合到了一起。
張青終於知曉,自己竟占據了一個剛死之人的身體!
“李書文,青環。”張青叫出了這兩個名字。
見張青竟如此平淡,二人不由相視一望,心中都有些嘀咕。他們一個是張青自小玩到大的好友,張家敗落後才漸漸沒了來往。一個是從小隨侍張青的侍女。二者聯手做下這個局,狠狠地將已經跌落雲端的張青再踩了幾腳。可不是因為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而是為了激起張青的鬥誌。
可張青這番模樣,可別是打擊太過,弄巧成拙了?
上一世的張青,乃是無上的帝王,對於人心,自然看得透徹。二者所思所想,在張青看來,亦不過是掌上觀紋,輕而易舉便明了。隻是他們不知道,這一片好意,卻是生生將這具身體之前得主人,生生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