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晚報》2003年2月28日《成都·都市》版刊載《最早紙幣首誕金牛》一文。該文介紹說,據金牛區文管所所長、區錢幣研究會會長稱:《楮幣譜》載南宋“紹熙五年(1194)始創抄紙坊於淨眾寺旁”。而淨眾寺的現今地址就在北巷子轄區。由此就十分肯定地斷定“世界上第一張紙幣——交子就誕生在金牛區”。並表示將擬訂詳細的文字和圖片資料和權威專家“打擂”雲雲。
我們姑且把宋代淨眾寺是否確在今金牛區北巷子一帶置之不論。以交子產生、發展、演變過程而言,僅根據南宋抄紙坊在淨眾寺旁,就斷定第一張紙幣誕生在淨眾寺旁,本身就很不科學,與曆史事實完全不相符。
第一,最早的紙幣是私交子。私交子是交子鋪戶商人發行的。它最早的時間,大約是北宋太宗太平興國時期(976—984),而不是200多年後的南宋紹熙五年(1194)。它印製發行的地點應是當時成都商業發達的交子鋪戶所在地,而不是南宋抄紙坊所在的淨眾寺。
第二,北宋天禧四年(1020)官府禁止私交子發行後,於天聖二年(1024)在益州 (即成都府)屬下設立交子務這一專門機構,正式發行官交子。據《宋朝事實》記載,交子務的地址設置“於益州就係官廨宇”,即成都府官署所在地,而不是淨眾寺內。
第三,交子務設有造幣廠,專門印造紙幣。抄紙坊是造紙廠,不印造紙幣。宋代的官交子和錢引等紙幣都是由交子務印製發行的。交子務的監官,最初為一人,後增加到二人。《楮幣譜》記載元豐元年(1078),交子務已有“掌典十人,貼書六十九人,印匠八十一人,雕匠六人,鑄匠六人,雜役十二人”。加上監官二人,總計186人之多,專門負責紙幣的印製、發行、收兌事宜。印刷紙幣的紙張是楮紙。這種楮紙細白光滑,堅韌耐久,是當時印製紙幣的最佳用紙。最初印製紙幣的楮紙是在市場上購買的。其後為了保證和提高楮紙的質量,熙寧年間(1068-1077)交子務監官戴蒙在成都南郊創設由官府直接管理的抄紙院,專門生產印製紙幣的楮紙,“以革偽造之弊”。自創立抄紙院後,初由“交子務官兼領,後慮其有弊,以他官董其事”。到南宋隆興元年(1163),又置官一員管理抄紙院,並以城西淨眾寺作抄紙院官署。南宋光宗紹熙五年(1194)才把抄紙坊遷至淨眾寺旁。此時抄紙坊已有“抄匠六十一人,雜役三十人”,生產印製紙幣的紙張。自此,紙幣的印製和紙幣紙張的生產,完全成為兩個獨立的機構,異地而置,設官分治。交子務有印製紙幣之權,而無生產印製紙幣紙張之力;抄紙坊有生產印製紙幣的紙張之力,而無印製紙幣之權,相互牽製,以防作弊。
總之,無論是私交子,或是官交子和錢引等紙幣,都不是在淨眾寺的抄紙坊印製的。淨眾寺旁的抄紙坊,隻是一個造紙廠。它無權印造紙幣,也從未印造過一張紙幣。如果宋代淨眾寺確在今成都市金牛區北巷子一帶,就此斷定最早紙幣誕生在金牛區,也是完全違背曆史事實的。我們說世界上最早的紙幣誕生在成都,雖難於確定它具體誕生在現今成都市的某街某巷,似乎失之深入和詳盡,但卻維護和尊重了曆史事實。若把最早紙幣的誕生具體地址確定在淨眾寺所在地北巷子一帶,似乎將交子誕生地的研究推向了深入和詳盡,但卻失之於臆斷。因為,不但把印造紙幣的職權部門和地點搞錯了,還把紙幣誕生的時間推遲了200多年,完全違背了曆史的真實。
對於宋代四川紙幣的產生、發展、演變及其在當時社會、經濟、軍事上諸多問題感興趣的學人,可以參閱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年出版的拙著《宋代四川紙幣》一書。並祈批評指正,以期共同推動宋代四川紙幣的深入研究。
《成都錢幣》2003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