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武道的盡頭真的是入微啊。所謂周天循環、精光外顯的真氣境,都不過是道藏典籍中杜撰的而已。”
蒼山牧野,一聲鶴唳,伴著一聲歎息。一位豐神俊朗的青年抖抖蓑衣上的雨水,眺望著遠山,眼神惆悵。
葉白,這位不過三十歲的年輕人,已經赫然站在武道之顛,但他知道自己在武道一途中此生再無寸進,渾身的筋肉骨骼,已經被他精煉到了極致。數十年對眼耳鼻手心腰足的錘煉,過早地消耗掉他的精力,讓他感到了自己正在慢慢老去。
山風掀開鬥笠,一頭白發飄揚在風雨中,誰能想到,再過半年,他才整整三十歲啊。
這個世界讓他感到很寂寞,因為他已經站在了山巔,卻發現沒有繼續登天的神梯。
“當年師父自絕於雷霆崖,我一直以為師父是個懦夫,原來現在才發現,這種寂寞無望的滋味,果然不是師父那樣驕傲的人可以忍受的。”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些人注定歸於塵土,有些人卻想要跳脫五行,大千世界,總有些人去尋找各種可以跳脫藩籬的依據,於是武學的盡頭變成了神學,於是師父那樣驕傲的人也妄想著得道飛升,於是自己也感受到了這種寂寞。
從二十四歲到現在,他踏遍名山大川,尋找攀登的階梯,尋找真氣的證據,卻仍然一無所獲。六年的時間,帶給他的是歲月留下的滄桑,但最殘酷的打擊——卻是絕望!
孤山,雷雨天,小雨淅瀝,逐漸滂沱。
望著麵前的斷崖,葉白輕輕地笑了,慢慢地朝著懸台走去。為了站在群山之巔,他舍棄了所有感情,活成了一個無情無義的****,卻發現自己追求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現在想想,當初自己執著地拋棄那些牽絆的感情是何等可笑!
想起已故的爹娘,想起那年上山被自己無情驅趕的小妹,想起投奔自己卻遭到冷落的親朋,想起年少時無情訣別的那一襲紅衣,越想一分,心中就越痛一分。
無情道啊無情道,說到底,無情才會無道!師父,您臨死前是否也曾悟出了這個道理,所以才死得那麼決絕。
“我葉白心懷四方寰宇,胸有浩然之氣,身負不世之勇,為求道而斷情,原以為自己會成為天下第一的宗師,成就古今第一人,到頭來卻成了天下第一的笑話,哈哈哈哈,懦夫!原來我才是真正的懦夫!”
寂寞的背影,伴隨著淒楚的狂笑,一道閃電,成了葉白此生最後的寫照!
……
轟鳴,沉寂,暈眩,渾渾噩噩間,葉白腦中傳出陣陣刺痛,這便是死亡了吧?從肉體的消逝到靈魂的消逝,這段冗長的時間讓人孤獨的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葉白感覺到自己似乎陷入了混沌,那一抹微弱的靈魂像是掉入一個漩渦之中,被周身寒冷壓迫的無法喘息,天地開始旋轉,然後猛地一沉,葉白突然睜開了眼睛:“這是哪裏?!”
雙耳因為雷音的巨響還在轟鳴,葉白拍了拍昏沉的腦袋,疑惑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是一間陰暗潮濕的矮棚,地上鋪著稻草,自己正蜷縮在稻草堆裏,空氣中蚊蠅亂飛,還彌漫著陣陣糞臭。
“我怎麼會出現在一個馬棚裏?”
眯著眼睛,待看到了不遠處幾匹馬時,葉白有些不明所以,那道閃電落下時,他分明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渾身毛孔被電流鑽入,絕對的十死無生,可是現在卻還活著,容不得他不疑惑。
“養馬的,死了沒有?沒死就趕快起來!少爺今天要遊獵了!”
一個粗暴的聲音打斷了葉白的回憶,馬棚的柴門被人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