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皇上親率諸王貝勒及文武群臣恭奉冊寶,加上昭聖慈壽恭簡安懿皇太後徽號,恭上皇太後尊號禮成,諸王、群臣、公主、福晉並命婦等俱行慶賀。是日,頒詔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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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暮天寒的晚上,綠蕎在前提著燈籠為我照明,出承乾宮,來到禦花園。這種時候,大家都躲在屋裏取暖,像我這種欺霜傲雪的“硬骨頭”,很適合在冰天凍地的夜晚出來整理淩亂紛繁的思緒。
昨日得見瑜寧公主,大家皆為盛裝,且忙於行慶賀禮,始終不得私下交談,未免可惜,還好今日公主再次進宮,來到承乾宮,我總算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
信步來到堆秀山前,很想爬到山上的亭子看一看,我不是去過一次嗎?也是一個夜幕籠罩的夜晚,被帶到這裏和一位自稱九公子的家夥說了一些話。
綠蕎勸我早些回去,麵上雖是和和氣氣,可嘴裏的話卻句句固執,她不隻沒勸住我,我反倒堅持單獨留下,自己上去。無奈之下,她把燈籠交給我,然後請示說回去給我拿個手爐來,免得凍壞我。從她手中接過燈籠,從堆秀山的小門前低頭進去,一步一步仔細爬到山頂的亭子。
公主今日告訴我,浮萍上個月順利產下一子,到適當年齡,皇上便會讓孩子降一級承襲赫楨的爵位,同時浮萍也被恩準立為正室。俯視周遭的茫茫黑夜,我小聲地祈禱:“赫楨,你在天之靈好生護佑她們母子倆。”
這是皇上托公主告訴我的,自從那日他無意間脫口而出赫楨的名字,此後他在我麵前絕口不提任何有關赫楨的事情。赫楨曾經說過,我雖是他的夫人,可我們之間卻隔著千山萬水。如今我雖是皇上的皇貴妃,可我與皇上之間看似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有著遠在天邊的感覺。
額駙讓公主轉告我,他定不負洛舒所托,時常關照一位故人,讓我不要掛心,待洛舒回京,定會玉成好事、得償所願。
雖然公主一再追問,我還是閉口不談,事到如今,我隻能盼著洛舒早日平安回來,把蓮芯娶回家,成全了兩人的這段苦戀。
瑜寧公主臉上透出的嬌美紅暈,我能猜出她與額駙之間的感情又邁進了一大步。有了愛情滋潤的女人看起來就是美,眉眼間、談吐上、舉手投足中都洋溢著濃濃的愛意氣息,同時也會因為胡亂猜疑吃飛醋。
“我的皇貴妃嫂子,你就告訴我,你大哥拜托應熊照顧的這位友人是誰,肯定是女人,是不是?模樣怎麼樣?不用說我也能猜得出來,能讓你大哥如此牽腸掛肚,肯定水靈靈的。應熊他終究是個男人,照顧起來不方便,你又在宮裏,自然是無暇顧及,交給我,我來照顧她,行不行?告訴我,她住哪兒?”
沒回答她的問題,我反倒調侃起來,“莫不是我耳朵聽錯了,公主這旁若無人一聲聲的‘應熊’,怎麼聽得人好不害臊。公主府裏的奴婢們不會都被趕跑了吧?那可不行,光太監伺候也不方便呀!”
頓時公主滿麵紅霞,手足無措幹瞪眼,我笑嗬嗬地看著她,不過她很快就找到了對付我的方法,“皇帝哥哥的名字自然不能隨便叫,可就你們兩人時,在這宮裏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隻有你們兩人,我就不明說了。這種時候你要是貼在皇帝哥哥耳邊喊一聲他的名字,別人我不敢說,可要是皇貴妃你,皇帝哥哥肯定願意,不隻是願意而且還樂開了花。”
這次該輪到我羞得無處藏身,仿佛剛喝下的茶水變成了燒酒,燒得我臉紅耳赤,瑜寧公主的反唇相譏產生了效用,見我這副模樣,公主自己先樂開了花。
“墨蘭,你可真是了不得,進宮不到半年,竟已厚封皇貴妃,我可從未見過這般的恩寵。還有給太後上尊號,大赦天下,那都是封皇後才有的事兒,結果在你身上全都出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帝哥哥既然喜歡你,當初選秀時選了你便是,兜了這麼大的圈子,想破了腦袋也沒明白。”
我也是說不清、道不明,“莫說你不明白,連我自個兒都猜不透。皇貴妃好嗎?我倒是沒覺得,反而十分懷念從前的日子。”
公主輕拍了拍我的手,“賢妃的位置都護不住你,還挨了一頓板子,不用說,你在宮裏鐵定受了一堆委屈。皇帝哥哥就是害怕你受委屈,這才著急為你晉封,無非是震懾大家,讓大家不敢再欺負你。皇帝哥哥難得對女人這般認真,墨蘭你真是好福氣。”
臉上明明是微笑,可這微笑未免有些苦澀,“隻怕墨蘭無福消受,擔當不起!我也隻是遵從皇上和太後的安排,不求出錯罷了。”
公主顯然很不滿意我的說法,“墨蘭,你知道嗎?皇帝哥哥這些年來心裏也很苦。自從他做了這個皇帝,他真正舒心的日子可不多。我與皇帝哥哥最高興的時光莫過於在盛京的時候,雖說現今這紫禁城要富麗堂皇得多,可這痛快的日子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