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憂心忡忡步入寢屋時,我正抱著皇兒衝著他柔聲軟語說個不停。過不上幾日就出月子,皇兒的皮膚已不是剛出生時的皺巴巴小老頭,如今珠圓玉潤,豐腴的皮膚羨煞了我這個為娘的。
皇上一看到皇兒,眉頭也舒展開來,與我一起溫和地逗著皇兒。小寶貝煞有介事地看著我們,小嘴蠕動著,發出哼哼、咿咿的聲音,好似與我們歡快暢聊,可愛極了。
大家退出後,我乖乖回到床上斜靠著,皇上坐我一旁,我這才想起問詢他,“皇上適才進屋時一臉憂容,不知所為何事?”
“南苑著人來報,皇額娘聖體違和,朕不放心,明日親自過去瞧瞧。聽太醫回稟,似乎來勢洶洶,不容小覷。”
見他眼中流露的擔憂,我也不由擔心太後的病恐怕不樂觀,“皇上推及‘自古平治天下莫大乎孝’,此時理當前往探視、盡孝,可皇上畢竟是男子,終有不便。妾妃這就喚人收拾些換洗衣物明日隨皇上同往,伺候於太後跟前,還望太後早日康複,皇上也可專心治國。”
皇上搖搖頭,還是一臉愁容,“墨蘭,你尚未出月子,況且你因鄂碩過世哀慟之下、耗盡精力才產下皇兒,太醫說過‘產後百脈空虛’,怎能讓你奔波南苑費心費力伺候皇額娘。不行,朕於心不忍,萬一日後病邪置於體內,朕如何安心。早知這樣,朕便不告知於你,讓你安心休養才是。”
“皇上莫急,妾妃恢複得很好,早已活蹦亂跳、精力充沛。當年也曾在太後身邊伺候,對太後的生活習性也是了解一二,妾妃一定盡心伺候太後,皇上允了吧!”
皇上輕撫了撫我的臉頰,“還說精力充沛,也不看看自己臉色蒼白、血氣不足的樣子,前幾日不是還頭暈目眩幾近暈倒,時常酸軟無力,盡說些好聽的誆朕,朕問過菱香也問過太醫。皇額娘的病朕會盯緊太醫、奴才們盡力伺候,況且皇兒也需要你時常提醒奴才們小心,朕左右都要擔心,你切莫再添亂,讓朕著急不安。”
一股暖流淌入心間,“妾妃遵命,皇上且時時派人回來稟報太後病情,有何需要,妾妃會著人準備送去,千萬不要因為怕妾妃擔心而有所隱瞞,這隻會讓妾妃寢食難安。”
翌日,皇上趕往南苑,我始終放心不下,派翠艾出去打探後宮妃妾們的反應,自己則在屋裏焦急地來回踱步。翠艾回來稟報,皇後、妃妾們臉上、言語間倒也流露擔憂,可沒提到要不要派人過去探視,更無人主動請纓前往伺候太後。
我聽後有些不可思議,太後平日裏處處護著皇後和蒙古主子們,這種時候,她們怎麼這般沉得住氣。
回想皇上昨夜臉上的愁容,內心愈發焦灼,不說別的,皇上待我恩寵有加,理應與他分擔。雖說皇上與太後之間時有衝突,可他們是親親母子,再者太後也是一心為國家社稷,皇上性情浮躁易怒,不宜體察太後用心,可對太後的孝心卻毋庸置疑。如果太後有個不測,皇上此生難安,也會給世人落下口實。何況那日恭送太後前往南苑,太後不顧在場皇後及眾妃妾的想法,對我親近有加,這無疑是對我的肯定,於情於理,我都難以置之不顧。
思來想去,我立刻吩咐翠艾為我收拾衣物、用品,決定次日趕往南苑。
晚上婉晴過來承乾宮,聽說我的決定後頓時就來氣,“姐姐不要去,你現在的身子就該好好養著。論親疏,那也是科爾沁的主子們奔在前麵,無論她們犯了什麼錯,頂多也就是訓斥兩句,罰些銀子,她們是缺錢的主嗎?後宮裏最不缺榮華富貴的就是她們,太後對她們向來偏袒、照顧,都是一家人,偏就偏唄,可到了這時候,居然一個個穩如泰山、無動於衷,倒是你這個整天被喝來喚去、筋疲力盡的人站出來想去南苑,不要去,你不是人嗎?你不會累嗎?”
好想把婉晴抱在懷裏,她的直抒己見總算是回到了從前心疼我的那個妹妹,“婉晴,你能對姐姐說出這些話,姐姐真是感動,好妹妹,我們永遠都這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