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雪飄下，天色又亮了些，大概還能看清三丈內的境物。但變天如此之快，整個洛陽城的百姓都慌了，忙收拾東西趕緊回家。街上便見百姓驚駭奔跑，紛遝腳步聲有如潮水一般。
躲在角落的幾個小乞丐驚恐地縮入了一間破廟，看著廟外大雪紛飛。
那雪片落在城牆、屋頂上，不久便堆得厚厚的，像是幾層棉被疊起，但是跟溫暖的棉被完全不同，這些積雪無不在發出一陣陣刺骨的寒氣，直逼人心。
對他們這些小乞丐來說，這層層雪被卻仿若那奪命符，時刻威脅著他們的生命。他們很清楚，在雪夜，沒有衣被暖身的他們很容易一睡不起。每年冬天，凍死的乞丐絕對比餓死的要多幾倍。
破廟極是殘舊，四處牆壁半塌半斜，一個不大的泥像倒傾在地上，把頭都砸碎了一半。屋頂就有大窟窿，大片雪花從那裏落入廟中，迫得這幾個小乞丐至於縮在一個半丈方圓的角落，用不多的枯草鋪地，
廟裏的六個小乞丐都未成年，全是穿著一身灰色棉絮外露的破爛衣服。
其中一個十歲左右的小乞丐甚是瘦弱，枯黃的臉顯得還有些病態，此時看到那層層寒雪便不由自主地微微發顫，雙眼露出怯意，顫抖著問旁邊相對高大的乞丐道：“敬哥，我會不會死啊？”
敬哥看樣子十四五歲的模樣，年紀小小眉目間便見幾分威嚴，他聞言安慰道：“放心，小羽，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小羽還是憂心忡忡，說道：“可是……我們恐怕連吃的都沒有了……這麼大雪我們又出不去討吃的……”
小羽這麼一說，其他幾個小乞丐也露出擔心的神色，在這大雪天裏如果還餓著肚子，那幾乎就是必死無疑了。
敬哥瞪大眼睛，拍著胸膛道：“放心，隻要有我方子敬在，絕對不會讓你們餓肚子的。我身體強壯，什麼都不怕，聽說城東王百萬家今天中午大擺席宴，等會去那裏討點剩飯吃，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是……”一個瘦長的乞丐擔心道，“那王百萬不是東西，寧可把飯菜扔掉也不願給我們討飯的吃，聽說有一次他還把吃了他家倒掉剩菜的乞丐給打得半死。”
小羽點頭道：“敬哥，小狗子說得對，你還是別去了，萬一被這王百萬看到，就危險了。”
“是啊是啊……”其他三個小乞丐也連連點頭，這王百萬的惡名，他們可是如雷貫耳。
方子敬無奈道：“現在這天……你們看哪家還開著門？那些好的地方都被那群惡人看著，我們根本沒有地方能要到飯，隻有王百萬要麵子不會撤消宴席。這樣的雪天，大家不吃點東西怎行？”
小羽看看眾人，又看向方子敬，欲言又止。當中最矮小的小乞丐，卻畏畏縮縮地開口道：“要不……我們就去向苟老虎要點東西吃吧？”
“不行！”後麵竄出來一個左眼眶成個窟窿的小乞丐，僅剩一隻充滿血絲的眼睛瞪得老大，他臉上充滿以他那年紀不該有的狠厲和悲憤，厲聲喝道，“我苦兒寧死也不向他們要吃的。”
方子敬亦是神色一肅，沉聲道：“鼠頭，我說過，我們絕不做那些小偷小摸的勾當。苟老虎這夥人因此逼我們不準去其他的城區要飯，如果我們向他要東西吃，肯定得聽他們的話去偷東西。我們雖然淪為乞丐，卻絕不能做這些苟且卑鄙之事。”
鼠頭被苦兒和方子敬的堅定口氣嚇壞了，忙點頭稱是，不敢再說。
小羽暗地裏鬆了口氣，他剛才也想提出同樣的想法，不過怕惹鬧了苦兒和方子敬，所以始終沒敢說出，現在見到兩人果然如此反應，不由慶幸剛才沒說出口。
方子敬見到鼠頭害怕，也便緩了口氣，道：“這次就算了。大家以後大家千萬不要再提這個提議，如果覺得這裏太苦受不了，你們自己一個人去苟老虎那裏。我方子敬是絕對不會向那些坑蒙拐騙的家夥低頭的。”
一眾小乞丐連連稱是。隻有站在最旁邊憨厚的黑壯小子一直沒有說，此時也隻是憨憨笑著，方子敬向他招手道：“黑子，這裏就你身子強壯些，現在就你陪我一起去吧。”
黑子沒有任何猶豫，便點頭走到方子敬的身邊。
方子敬看看外麵滿天寒雪，雙手將身上的破棉襖拉得緊緊的，說道：“那王百萬的午宴不知會擺多久，我們現在就得過去，免得他們提早結束，我們就沒東西吃了。黑子，我們走……”說著便向廟外的雪天衝去，黑子毫不猶豫地緊跟其後。
“敬哥，黑子，小心點……”小羽在後麵喊道，隻是感覺到廟外的寒意，沒有走前反而縮回到角落，跟幾人擠在一起，以博取一點暖意。
看著外麵的大雪，小羽隻感一陣陣寒意侵入身子，就算四個人擠著很緊，也難以避免寒氣迫來。小羽有些哀傷地想著，自己是否真會死在此時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