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噩夢賬單再次打開這張紅色的訂單，我仿佛看到血液在沸騰。當時預付的定金不過是孟鬱珈過卡的一個小小數字而已，如今，卻是壓在我胸口的巨石。
Lucy在電話裏以不容置疑的口氣告訴我，如果我再不去領取這套婚紗，他們會做售賣處理，並且由於是我違約在先，之前的預付款也將不再退還。
那筆預付款，四十六萬四，當時對我而言隻是一個數字，而此時，是我根本拿不出的一筆巨款。
掛掉電話，我整個人發蒙了許久。後來我想通了，我突然覺得Lucy的邏輯不對！我們來說道說道：Lucy是甲方，我是乙方。如果甲方你要賣掉這件婚紗，那麼屬於你違約，你應該將我預付的那一半訂金退還給我；如果你現在讓我去取回這件婚紗，我隻要補足你尾款即可。但是現在的情況是，你既要扣住我的訂金又要出售我的婚紗，這是什麼道理呢？！
我得去找她們。
若是以前，我來到風城市中心的十裏金街商業區，肯定是唯恐天下人不知的。我打扮的高調耀眼，與閨蜜們一買就是一整天，恨不得金街上所有的路人甲都知道我們是這條街的VVVIP~~~所有的我光顧過的店員都喜歡我，因為我買新款不看價還經常看著新一季的DM單手冊提前訂貨——這絕對為她們創造了數不清的利潤。可是現在，我真的希望她們所有人都不認識我。我盡一切可能低調的打扮我自己，雖然我也確實沒有什麼華服加身。摘掉有色的隱形眼鏡，選擇了圓形大框眼鏡，路過所有熟悉的商鋪我都避免去看裏麵的場景，全力避免與店員有任何眼神交流。我一定狼狽極了。我的躲閃讓我自己都覺得臉紅。
最近收到的各種“破產問候”已經夠多的了，我不想再徒增煩惱。足夠多的自我安慰已經被逐個擊破，我現在需要保存我僅有的一點兒自尊。
路過一排排熟悉的珠寶店，終於快到了，那家叫“愛的嫁衣”的婚紗店。
即使隔著一個天井的距離，我還是能看到那件櫥窗裏熠熠發光的婚紗——那是我的。
有個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或許很快就不是我的了。。。
那些從櫥窗前路過的女孩兒們，沒有不側目欣賞它的。她們的眼裏寫著我熟悉的貪婪、欲望，是的，與我當時第一次見到設計稿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Lucy笑臉盈盈。
“hi！Lucy！”我故作輕鬆。
“hi~孫小姐！您終於來了！”Lucy的口氣有些誇張，好像我來晚了一個世紀似的。
“抱歉，家裏出了點事情，所以…”我聳聳肩，示意她我不想說下去。
“啊！我明白我明白！”Lucy顯得善解人意，她拍拍我的肩膀:“親愛的請節哀，不過好在人還在，錢啊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對不對？”
我尷尬的點點頭。
真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我今天居然要耐著性子聽一個服務員給我煲這種不著調的“心靈雞湯”。
“我不同意你們售賣。”我看著Lucy。
Lucy似乎並不驚訝，與那天電話裏冷冰冰的口氣截然相反:“好的，我想聽聽你的解決方案。”
“我可以分期付款。”我明顯感到自己底氣不足。
Lucy點點頭:“比如？”
“我分兩年給你付清，中間可以給你支付利息。”我拿出筆開始給她計算:“四十六萬四，分兩年，每年還款二十三萬二，利息我會單獨支付。你看，你是願意我每個月還款還是每年年底一次性支付一筆？”
Lucy有些意外：“你這樣算，是打算自己掙錢還債嗎？”
我點點頭。
“也許你可以找朋友借借，或許他們願意幫你…”
“不用了！”我打斷了她的建議：“我們也可以這樣，如果我在兩年內任意一個階段有多餘的錢，也可以隨時過來把錢提前還掉。”
“這麼聽起來可真像買房子。”Lucy忍不住笑出聲來:“你不知道吧，我們這些窮人買房子就是這麼個還款方式！”
很好笑嗎？我內心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這樣的話，相當於我隻是延期支付你們尾款，並不是違約，而且我有合理支付利息，所以希望你們能夠體恤我。”我想阻止她繼續嘲笑的表情：“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可以啊！”Lucy點點頭，“我們現在就草擬一份還款約定，您稍等一會兒，我去一趟財務部。”
她爽快的令人吃驚，對著她的背影我不由得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