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知音與我同相續(1 / 3)

晨起,梳洗罷,靜嫻因在為皇後娘娘守喪,發髻上並未佩戴朱釵,鬢邊隻插了一朵白色的山芙蓉,顯得落落大方。她隨意用了些齋飯便去偏房等待子喬。

子喬倒是很守時,他懷中捧著一摞經書,看著微福了福身的靜嫻,微微一笑,道:“如今在寺中,福晉就不必多禮了。”他將經書放在紅木雕花桌上,複道:“在寺中可還住的慣?”

靜嫻微微一笑,“子喬師父既是說在寺中不必多禮,那直呼靜嫻便是。寺中雖不及府中羅衾繡榻,但鳥鳴山幽,寧靜祥和,靜嫻睡的極是香甜。”

寶月利落的將茶放在桌上,道:“公子請喝茶。”

子喬忍俊不禁,道:“我乃俗家弟子,姑娘以‘公子’相稱,怕惹來非議,姑娘直呼在下子喬便是。”

寶月鬢邊微紅,頷首低頭,吞吞吐吐道:“那……寶月不敢直呼師父的名諱,看師父猶如教書先生,博學多才,寶月便稱師父為‘先生’可好?”

子喬頷首一笑。

靜嫻心中思量,寺中不及府中把守森嚴,但仍有守靈的官兵在寺中值守,子喬雖是俗家弟子,但觀其形,聞其言,高深莫測,且他亦是貌比潘安的年輕公子,若每天與這樣的男子誦經超拔,不免惹人閑話,府中的那些小伎倆她早已司空見慣,但仍要未雨綢繆。

靜嫻輕抿了口淡茶,道:“靜嫻愚鈍,在念安寺承蒙大師指點一二,而後又與師父結緣,師父雖為佛門中人,然古語雲‘男女授受不親’,若你我朝夕相對,不免惹人非議,有損師父清譽,還望師父破例,收下愚徒,如此,既免去了師父的處境,又成全了愚徒求學之心。”

子喬心中默默讚許著眼前的女子,不得不說她有著一顆七竅玲瓏的心。他淡淡一笑,指了指桌上的茶,道:“徒兒還不奉茶?”

靜嫻一笑,忙將茶水奉上。寶月在一旁忙不迭的道:“恭喜主子,恭喜先生。”

靜嫻望了眼寶月,她眼中射著耀眼的光芒,寶月打小跟隨在自己身邊,如此豆蔻年華,少女懷春,她心中知曉,也定會給她找一個彼此真心相待的如意郎君。

子喬點燃了丹鳳銅爐中的檀香,靜嫻展開麵前的《地藏經》默默讀起,希望能讓姑母明白因果道理,破迷開悟,消除業障,使她的魂靈得到淨化。

晚間用過晚膳,靜嫻本想翻著詩卷看看,寶月在一旁碎碎念:“主子誦讀了一天的經文,如今還要看書,仔細了眼睛。”

靜嫻放下詩卷,想起白天在偏房誦讀經書時角落放著一把古琴,便悄悄讓寶月取來。月色如華,她將古琴放於苑中的石桌上,抹掉了琴身的積灰,輕撥了一聲,音色略澀,但寺中能有一架古琴供自己消遣,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她索性坐下,撫琴,右手撥彈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曲調緩慢沉穩,她閉眼,右手一陣急速的滾拂,淒涼感傷,一曲完畢,她驀然睜眼,卻見一道人影投射在石桌旁,她回眸淺笑看著子喬。

子喬擊掌慨歎:“空山月下徘徊,思念故人之情,一曲《憶故人》再符合不過了。”

靜嫻不安道:“師父不會怪我偷偷取了古琴吧?”

子喬坐在石凳上,朗朗開口:“此等低劣的古琴當真辱沒了嫻兒的琴技。”

靜嫻靦腆一笑,道:“師父莫要再笑話嫻兒了。”

子喬笑了笑,道:“嫻兒技藝卓絕,當師父的亦是臉麵有光。”

靜嫻不想讓子喬再打趣自己,她想了想,壞笑著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嫻兒當真疑惑師父為何口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