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洋兵官見應不降氣死,正在驚訝,卻見一個美人來了。原來卻是英王郡主喇弗青奈,隨著丈夫陸軍統帥利蒲特來華。他卻為赤十字會會員,今日正值巡視各方,聽見兵營火藥所失事,恐多傷人,特來醫救受傷之人。卻見傷者無多,派了醫士前去,自己仍回會所。因過是處,聞是才奪的華營,便入來看視,那兵官便迎去了。隻見張萬年、李必勝、屠靖仇三人,口口聲聲罵那洋人違背公理。那美人問了詳細,因歎道:"中國有如此人傑,而至滅亡,真不幸也。"又問三人道:"君等欲和我同至敝國否?若往敝國,君等一切費用我能供給,且有慕義之人,盡來結交。或且我能帶君等謁見敝國皇帝,憑君麵訴苦衷,君等願否?"張萬年道:"敬謝夫人厚意,憐我等亡國之慘,欲致我等於安樂之地。但我們這身體是要死在所最愛的本國之地,死了好待腐肉朽骨化了,與我所愛國土合成一物,不願往上國也。"那女人道:"如和我到敝國,見敝國的皇帝,或且敝國皇帝敬愛君籌,肯許貴處這一方的人民與我國人同等,共享自由,亦未可定。時或公等欲歸,亦聽自便,並不強留。君等何不姑往一試?若留在此處,不過一死,不如再為同胞盡心盡力。"三人聽了,也便應允。但與立約,一旦思歸,便即歸來,不得阻梗。於是先將應君埋好,便和喇弗青奈同往英國去了。臨行之日,痛哭一場,以與本國相別。那沿途隻見遍處旌旗,並無中國旗的影子,好生傷感,不必細述。
且說夏震歐將興華郡獨立之後,便選長於外交之人,分往已經承認華邦獨立的各國,聯絡交誼,一麵預備抵禦那要來侵襲的兩國。種種添兵籌餉之事,自是極忙。一日正與各大臣合辦要事,忽有人報說,有尚水人鄭成勳求見我們興華邦大統領。震歐命待此間辦事畢後召見。約待了兩點鍾光景,諸大臣合辦之事已辦妥了,各自回署,辦理本職之事。這大統領立即傳見鄭成勳。須臾,成勳進來,敘禮畢,祝賀了興華邦獨立萬歲,便談起全國的事來。鄭成勳不禁大哭。夏震歐也流淚道:"我本望先將全省獨立起來,然後北向,逐卻滿人,收回國權,保住全國。不意那不肖的漢人承著滿人意旨,來代洋人出力,要撲滅我起點之地。又兼兵力單弱,不能及遠,不得已將一方守住,豈初誌哉。我尚是日望同胞能將全國獨立起來,不過如今大局已是潰爛,我這裏還恐不克成功呢!"說著,雙眉緊蹙,不勝憂悶。
成勳道:"臣正為著全國大事已去,僅有這興華邦一隅得為幹淨之土,心恐或再不保,則我們漢人,將全數為三等之奴隸,故來略效愚忠。"震歐急問:"先生有何妙策?"成勳道:"大統領陛下所慮者,非兵力單弱乎?"震歐道:"正是呢。"成勳道:"臣先前在尚水武備學堂,聞知瓜分之事,便與諸同誌奔走四方,演說大勢,以冀同胞一悟,舉起義旗,以抗外兵。怎奈聽者無不道我等是己癡了,非但不肯從我們起義拒敵,而且嘲笑侮慢起來。我們無法可想,隻得想去聯緒那無知識、無紀律的土匪。因臣與巨寇鄭國存先時曾聯了宗,那海邦城臣也略曾認識的,故此臣特往遊說他們。不意臣尚未到那裏,洋兵已經殺入。臣方進退無路,忽遇洋兵,將臣擄了。臣欲生不得,欲死無從。後來聞說有一班誌士,燒了洋兵不少,聽來姓名,原來就是臣的同誌。後來又聞誌士敗了,陣亡了敵人,就中卻有臣弟成烈,亦被槍打死。那時,鄭、海兩黨四出侵暴,無人製止,那洋兵亦頗為其所苦。臣便乘機請往說降匪兵,因此得離詳人,而至匪穴。當臣在洋軍時,目見兩事,真可垂戒天下。但是說來也話長,如今且議正事,日後再與陛下詳談之。"
震歐接道:"你且先說如何運動士匪,並來助我們的意思。"成勳道:"臣先到了鄭國存處,說他先和海黨連成一氣,切勿自己同胞互相殘殺;又勸他匆掠民間財物、婦女,當以功名為事,英雄建樹正在此時,不可錯過。又將那各國求獨立爭自由的所有英雄說給他聽,那鄭國存便心動了。聽信臣言,即要臣往說合那海邦城。臣往見梅邦城時,那海黨方被洋兵攻擊。臣為寫一書,請救於鄭黨,那鄭黨果來救了。雖兩黨都是敗陣,然海黨自是感激。由是兩黨合成為一,不複相殘。眾人又舉鄭國存為首領,海邦城為副長。後來經臣演說了一回,大家都自認是中國的地主,旨能盡改卻從前胸無遠誌、隻圖小利的舉動,都願奮死抵抗外人。但是兩黨已經被外人和官軍殺了好幾陣,從前兩黨不和,又自相殺了好些,所以雖是合並,勢仍不振,東奔西竄,不能大舉義旗,以討外敵。到了蓄銳養精,頗有氣力之時,要奔商州去助曾子興。是時適聞尚水諸誌士,和那東洋留學回來的,都在彼處,卻一起被撫台劉餘釗擒了去。後來卻有一個總兵,把他們劫出獄來,又被官軍追逐一回,不知下落。臣等正在查訪,卻聞他們在江南除盡在彼處的滿人,立時要獨立了。卻被俄兵壟入,殺的殺,擄的擄,已一個也不存在了。又聞山東、兩廣的同胞,也都因起義太晚,一切未曾預備,被洋人破滅盡了。臣等對此茫茫大地,見無一片幹淨之土,痛不欲生。又聞此間獨立。雖有美、法、德承認,卻有兩國堅意反對,必欲前來撲滅。臣等見他處既無可以圖功,故來投誠,均願效命疆場,為我同胞力爭一日之自由,死無恨矣。"
夏震歐道:"君等人數現有若幹?"成勳道:"約有八萬餘人,不知此處可能相容否?"震歐道:"不妨,我們同胞在南洋各島開墾的,從前都是為著他人生利。所開的土地上,我們中國人曾無絲毫權力。甚且我民自墾的。並非受白人的傭雇,開了土地,也被白人占領了。吾今正思將這吾民所墾的土地,一概收回治理之權,作為我興華邦的殖民地。此事須是先派一營勁旅,扮作貧民,再往附近處開地,預備時調用;一麵卻派人到那裏立起政廳,定起一切地方自治的製度來;那所有我們華人墾的地,便可-一收回。我等來此,將來正可分往各處,作為墾地屯田兵。現今猶可加厚兵力,藉壯聲威,以拒外人。此天助我獨立之功也。惟是這興華邦,既是民主政體,凡有大事,必經議院議決,總統不能專斷。你可在此靜侯消息。"於是命人送成勳往外部居住,即日開了議,卻得公眾允許。這大統領便與成勳立約。歸附之後,仍歸鄭、海二人管領,惟須聽陸軍省調遣。至全軍一切權利,均與興民相等,不相歧視。即日定了合同,簽了押,成勳自己去了。這裏震歐又派人,前往美、法兩國購了好些新式大炮洋槍,又說降了本省海軍,又聯絡了管理船廠之人,將船廠獻於興華邦,為興華邦的產業。各派幹員去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