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散盡,夜幕沉了下來。我和焰城輪流守夜,要在這山石上度過難熬的一夜。
“你說這會不會是咱們最後一次沐浴月光?”焰城思緒飄散。
“胡說。”我皺眉。
“是呀我是在胡說我道歉。”他又笑了,“今晚的星空多美。”
今天我們經曆了大悲,四人轉眼成了兩人。但焰城卻太反常了,他迅速從離別的傷痛中清醒過來,他今天笑得太多了。
“你其實不必這樣。”
“什麼?”他愣了一下。
“為了心理上安慰自己而故作開心。”
他沒吭聲。
我皺緊眉頭,他有點不對勁。說不上來是哪裏,也可能是我們相處13年的一種直覺,當我說他“不對勁”的時候他明顯緊張了,而且是撒了謊的那種緊張。但他不說,我也不問。
靜了一會兒,他說:“難道要我說……風城今天的那一番話真的讓我很難過很難過嗎。我承認是這樣。”
“我很抱歉,風城和阿冰的死……我作為攻擊係異能者,保護隊伍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職責。”
“我也很抱歉,我的技能沒有提前探查出二次屍變者的技能,沒有提前給你們預警。我是精神係,為你們感知敵方信息是我的責任,也是我存在的意義。然而我卻沒有做好。”
“這不能怪你,二次屍變者我們都是第一次遇到,它們是中央特級隊的對手,我們栽在這裏也不能說什麼。”我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接著我們沉默了下來。焰城翻身睡過去,久久不再動彈一下,但我知道他在裝睡。我望著不斷向上攀爬,把我們圍的水泄不通的喪屍們,它們醜惡的嘴臉就像一個噩夢。
一夜無話。
第二日晨光乍起,我們已經被困了將近70個小時,特區應該早察覺到我們失蹤,但他們還是沒來營救。這一刻,我突然開始思索我們存在的意義。作為沒有了自己的人生的特區特編人員,我們唯一的使命就是為特區、中央機關效力。我們對抗喪屍和屍變者,我們護送了不知多少密封文件,我們保護了許多政員、長官脫離險地,我們與不少被特區找到蹤跡的屍變者們搏鬥,我們付出的絕對不少,這些都是為了拯救蒼生,不是嗎?
真的是這樣嗎?真的是嗎?我怎麼突然有些不敢肯定。
往往我們為了護送一位政府官員,要四人一組全員出動,即使到了目的地,官員們也不會正眼瞧我們一下,在護送的一路上,我們必須四人寸步不離。很多次,我們看到遠處有出沒的喪屍襲擊了平民,我們本是可以救那些平民的性命的,但是被護送的人死活不讓我們離開他半步。於是我們眼睜睜看著喪屍們把那些無辜的人撕成碎片,隻換來護送的官員的催促“換條道走,離這些喪屍出沒的地方遠點”,然後再眼睜睜看著他們掏出碳素筆,在文件上劃幾下,定下了方才發現喪屍的地方為感染區,開始封城。
風城有句話說對了,人命,在政府眼裏太輕賤。
就是在古代舊時期的君王尚且懂得“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百姓才是根基,不知道掩埋在曆史中的過往又是怎樣一番腥風血雨,但起碼對於現代而言,統治者依然暴虐自私。
後半夜是焰城守夜,我醒來的時候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方,他的瞳孔緊縮,眼瞳變成了純淨的藍色,一行淚水從他眼角流下。
“焰城,你怎麼了?”
我急忙抓住他的肩頭猛搖,喚回他的神智。
“沒什麼。”他的眼神向我臉上聚焦了一會兒,才恢複正常,“我望見了無人區的邊緣。咱們運氣不錯,沒走偏路,大概再有十公裏就能走出去了。”他抹掉眼角的淚水,顯然眼睛有些難受。
我點點頭:“那咱們爭取今天走出去!”
我們都恢複了一部分體力,喝了水也算給身體補了血。於是又踏上了行程。今天雖然沒有昨天那樣後繼無力,卻更加寸步難行,越靠近無人區邊緣的喪屍分布越密集,我們完全沒有喘息的機會,也沒有掩體。火焰和黑光交替閃爍,將大片喪屍擊碎成了殘渣。